娜拉则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一块湿润的黏土板,用削尖的芦苇杆在上面刻字。她把秦歌教的医道口诀翻译成苏美尔人的语言,再用楔形文字刻下来,遇到复杂的概念,就加上自己独创的符号 —— 比如 “心肺复苏”,她刻了一个跳动的心脏,旁边画着两只按压的手;“伤口缝合”,则刻了一根线穿过针孔的图案。一个老苏美尔人凑过来看,指着 “缝合” 的符号问:“这是…… 用线把伤口缝起来?像缝破了的羊皮袄一样?” 娜拉笑着点头:“对!缝好伤口,就能长得更快,不会烂。”
某天正午,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盘,把黏土地面烤得发烫,赤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灼意,连河边的芦苇都耷拉着叶子,没了清晨的精神。医棚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苏美尔妇人抱着肚子,在两个族人的搀扶下跑过来,脸上满是痛苦,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羊毛袍,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疼…… 我的孩子…… 快出来了…… 疼……”
部落的祭司也跟着跑来了,他穿着一件绣着蛇图腾的青铜色长袍,手里挥舞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神脸,眼睛是用红宝石做的,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又高又尖,像是在跟神灵对话,然后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陶罐,往产妇身上泼洒温热的羊血 —— 羊血顺着产妇的长袍往下流,在地上积成暗红的痕迹,却没让产妇的痛苦减轻半分,她的呻吟声反而更厉害了。
“让开!” 秦歌拨开围观的人群,快步走到产妇身边。他小臂上的进化树纹再次亮起,这次不是淡金,而是带着淡蓝的光,纹路的 “枝叶” 在空中展开,凝成一盏无形的灯 —— 光线柔和却明亮,刚好照亮产妇的腹部,没有丝毫刺眼的感觉。“别怕,” 秦歌用刚学会的苏美尔语轻声安抚,声音平稳而有力,“想象你躺在幼发拉底河的浅滩上,河水轻轻抱着你,很舒服,不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让娜拉准备工具:“把黑曜石刀片放进煮沸的水里,再拿些干净的麻布和麻线来。” 娜拉立刻点头,快步跑去准备 —— 黑曜石刀片是前几天特意磨的,刃口锋利;煮沸的水是用枣木火煮的,能杀死水里的虫子;麻布是刚洗过的,还带着河水的湿气。
产妇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秦歌捏起一根石针,指尖的进化树纹微光顺着石针传递过去,精准地刺入产妇的合谷穴。产妇的身体轻轻一颤,痛苦的表情慢慢舒缓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深呼吸,跟着我数,一、二、三……” 秦歌的声音像节拍器,引导着产妇用力。
周围的苏美尔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祭司都停下了祈祷,盯着产妇的腹部,眼里满是紧张。乌卡站在医棚门口,挡住围观的人群,防止有人不小心撞到秦歌;娜拉跪在旁边,手里拿着干净的麻布,随时准备接孩子。
“哇 ——!”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突然响彻医棚,紧接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儿被秦歌抱了出来 —— 是个男孩,小小的拳头攥着,眼睛还没睁开,哭声却中气十足。娜拉赶紧用麻布把婴儿裹好,递到产妇身边,产妇虚弱地笑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嘴里念叨着:“谢谢…… 谢谢医神……”
围观的苏美尔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对着秦歌拜了拜。之前质疑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秦歌面前,双手捧着一根刻满图腾的枣木权杖 —— 权杖顶端是一个太阳图案,周围刻着蛇形纹路,是部落首领才能用的信物。“伟大的医神,” 老者的声音带着恭敬,“请收下我们的信仰!以后我们部落的人,都跟着你学医道,再也不盲目求神了!”
秦歌却弯腰扶起老者,把权杖还到他手里,然后拿起一块湿润的泥板,用芦苇杆在上面刻下两个新的符号 —— 左边是两个并排的小人,一样高、一样大,代表 “平等”;右边是一颗发了芽的种子,代表 “生命”。“我不是医神,” 他指着泥板上的符号,对所有苏美尔人说,“医道不是某个人的,是所有人的 ——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都能学,都能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这才是医道的意义,不是求神,是靠自己。”
老者看着泥板上的符号,恍然大悟,对着周围的族人喊道:“大家都记住!以后我们不学祈神舞,学医道!不靠祭品,靠自己的手!” 族人们纷纷应和,声音响亮得震得医棚的牛皮都微微晃动。
没人注意到,医棚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一角黑色的袍子正悄悄收起。两个熵寂行者站在芦苇深处,黑袍的材质粗糙,边缘磨损得厉害,风一吹,袍角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皮肤。其中一个熵寂行者盯着医棚上空盘旋的白鸽 —— 那是苏美尔人用来报平安的鸟,此刻正叼着一根草药,往部落的方向飞。
“哼,医道?” 熵寂行者的声音带着冷笑,像冰碴子摩擦,他的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黑色的丝线悄然浮现,丝线的一端连着部落里那个年轻的苏美尔人(昨天刚学会用草药的那个),另一端连着他的弟弟,丝线在空中扭曲缠绕,泛着不祥的微光,“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所谓的‘平等’‘生命’,在熵寂面前,有多可笑。该隐与亚伯的故事,该重演了……”
另一个熵寂行者点点头,指尖也浮现出黑色丝线,悄悄缠向医棚里晒着的草药:“等他们因为草药反目,等疾病再次蔓延,我们再出手,让他们知道,只有熵寂,才是最终的归宿。”
芦苇丛的风突然变得冷了些,黑色的丝线顺着风,悄悄钻进部落的角落,而医棚里,秦歌还在教苏美尔人如何煮草药,乌卡正逗着刚出生的婴儿,娜拉在泥板上刻下新的医道口诀,阳光透过牛皮,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切都还带着和平的暖意,却不知暗处的威胁,已经悄悄织好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