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总有一方需要先迈出那一步……
——
云山茶馆,雅间内茶香袅袅。
古朴的沉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贾以沫与凌夫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方紫檀茶海。
窗外的雪光透过格栅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六年前……”
凌夫人轻抚着青瓷茶杯,率先打破沉默。
贾以沫垂眸:
“凌夫人放心,当年的事,我从未对凌云峰提起。”
“我明白。”
凌夫人唇边泛起一丝苦涩,
“若是让他知晓,以那孩子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这个母亲。”
茶壶升起氤氲热气,凌夫人的声音轻柔了几分:
“其实今天约你见面,不是来重提旧事的,而是想为六年前的事,郑重地道个歉。”
贾以沫微微一怔,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温热的杯壁传来暖意,却驱不散心头的震动。
“阿姨,您不必道歉的。”
她抬眸,目光澄澈而平静,
“站在母亲的角度,您当年的选择无可厚非。”
凌夫人轻轻转动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和:
“听说你现在在检察院拍摄?”
“是的,不过今天会结束工作。”
贾以沫顿了顿,
“我正在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出家属楼了。”
“现在在做艺人经纪?”
凌夫人话锋一转。
“是。”
贾以沫简短地回答,心里却有些诧异。
“带哪些艺人?”
凌夫人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贾以沫有些意外,这位向来严肃的法官竟会对娱乐圈感兴趣:
“目前带三位艺人,其中最有名的是演员付言希。”
“我知道他,”
凌夫人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看过他演的谍战剧《暗夜行者》,演技很好。”
见贾以沫面露讶异,她莞尔一笑,眼角的细纹显得柔和了许多:
“偶尔追追剧,打发时间。法官也是人,也需要放松。”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贾以沫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
“可云峰他……过得真的很不好。”
凌夫人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牛皮封面的旧笔记本,轻轻推到贾以沫面前。
“前年,搬家时整理旧物时发现的。”
她的指尖在斑驳的封面上轻轻摩挲,
“请原谅,我无意间翻看了几页。”
“但并没有看完。”
贾以沫垂眸看去,笔记本的边角已经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都是云峰写的。”
凌夫人语气里带着怜惜,又好像在打趣,试图让气氛轻松些,
“说来惭愧,这里记满了一个被抛弃的可怜男人的心事......”
她的声音轻柔似叹息:
“我想,那些年他大概就是靠着这些文字,才一点点熬过来的。”
“每次想你了,就会写点什么……”
贾以沫的手微微发颤,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封皮。
“现在,我把这个本子交给你。”
凌夫人注视着她,目光中不再有从前的审视,而是全然的接纳,
“最近看云峰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我也退休了,是时候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了。”
她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最后说道: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吧。”
“只要......”
她放下茶杯,目光深远,
“将来回首时,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贾以沫望着面前的笔记本,仿佛能透过斑驳的封面,看见那个在岁月深处执笔书写的青年。
看见他在无数个深夜里,将无法言说的思念一笔一划地刻进纸页。
窗外,雪渐渐停了。
一缕冬日的暖阳顽强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照进茶馆,恰好落在那个承载着六年光阴的笔记本上,将陈旧的封面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那光不刺眼,却很温暖,如同历经风雪后终于迎来的和解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