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芸香的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反手抓住青禾的手,像是怕她跑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
“姐姐,姐姐你说真的?我们真的能有自己的屋子?不用再在宫里伺候人,不用看人脸色,不用......不用半夜害怕被拖出去?”
说到一半,又像是怕青禾反悔,赶忙道:“我愿意!我愿意!姐姐,我跟你走!”
她猛地起身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像一溜烟似的扑进来,将一个油纸包放在炕桌上。
“你看!姐姐你看!我有十七两银子,都给你!”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被摸得光滑的小银角子,还有一大堆用细绳串得整整齐齐的铜钱。
“够不够?不够我再攒攒,我以后不吃点心了,不买头绳了......”
青禾看着那包铜钱散银,鼻尖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去眼泪:“芸香,这钱算是我借你的。咱们立字据,按手印,以后我一定一分不少地还你。但那院子,是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们一起住。”
“嗯!嗯!都听姐姐的!”芸香用力点头,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狂喜过后,青禾迅速冷静下来:“但是,芸香,你听好了。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在外面,一丝一毫都不能显露出来!平日里该当差当差,该说笑说笑,绝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异样,记住了吗?”
芸香见她如此严肃,也立刻收敛了所有表情:“姐姐放心!我芸香对天发誓!若是将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就叫我......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青禾这才稍稍放心,又拉着她,头碰着头,在昏暗摇曳的油灯下,紧张又兴奋地窃窃私语了半宿。
她们细细盘算了所有钱款,规划了如何告假,想象了以后如何归置新家......
最后约定正月二十五一起找机会告假出去。
正月二十五一大早,青禾和芸香二人怀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来到鼓楼西大街那条熟悉的胡同。
找到陈官牙,青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陈官牙,我是林薇,今日来付清房款,立正式官契。”说着,就要将布包里的银子拿出来。
不料陈官牙脸上却没了之前的热情,搓着手,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个......林姑娘啊,实在对不住。您年前来下定的时候,这房价还是旧例。可您也知道,这开春过后,京城百物腾贵,尤其是这房产地契......这院子啊,少于二百五十两,不能卖了。您看这......”
“二百五十两?!”青禾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脸色瞬间白了,“我们......我们明明说好的二百三十两,立草契押了戳的!你怎么能坐地起价?!”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引得过路的人侧目。
芸香也急了,在一旁帮腔:“就是!说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陈官牙皮笑肉不笑:“姑娘,话不能这么说。草契只是定金凭证,又没说死最终价。如今行情如此,我也是没办法。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定金我退您,您另寻好去处?”他吃准了青禾急切想要这房子的心理。
青禾看着他那副嘴脸,又气又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二百五十两。这会儿她去哪里再变出三十两银子?
所有的梦想,所有的筹划,眼看就要因为无耻的涨价而化为泡影。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巨大的无力和委屈几乎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