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与张保之间,自那日后便有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不当值的时候,偶尔在廊下或在院中遇见,目光相接的瞬间,总能交换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笑意。
不必说话,一丁点藏在眼底的暖意,便足以让枯燥的宫差生涯透进一点光亮。
这日,轮到青禾在上房伺候晚膳。
殿内角落里早早地置上了冰盆,凉气驱散着暑热,一点热意都没有。宫女太监流水般进进出出,却只听得见银箸轻碰瓷器的细微清脆声响。
胤禑默不作声地用着饭,看着胃口平平,这几日青禾没给他开小灶,他似乎心情有点不佳。
福晋瓜尔佳氏看着倒是胃口不错,但细嚼慢咽之余,眉眼间似乎有点愁色。
膳食用到一半,刚上了两碗小甜汤预备让主子们清清口,瓜尔佳氏却放下了银匙,拿起绢帕按了按嘴角,声音温软地开口:“爷,前儿个我去给娘娘请安,娘娘瞧着气色倒好,只是闲话间说起来,总觉着咱们府里还是太冷清了些。”
胤禑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接话。
福晋像是没察觉,继续徐徐说道:“娘娘说,好不容易先前舒兰妹妹有了喜信,偏偏又没福气......眼见着爷身边还是人少。”
“娘娘心里着急,便向皇阿玛恳了恩典。皇阿玛体恤,已经准了,要给爷指一位侧福晋呢。”
青禾正垂首侍立一旁布菜,闻言不敢露出分毫情绪,只眼观鼻鼻观心,手下动作依旧。
胤禑终于抬眼看了福晋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哦?皇阿玛指了谁?”
“是员外郎博色大人家的格格,也姓瓜尔佳氏。”福晋笑吟吟地道,“娘娘说了,那是个性情温婉知书达理的,模样也周正。说是钦天监选了吉期,大致定在明年开春完婚。这可是喜事。”
青禾听了,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得,又一个瓜尔佳氏?这府里是要开瓜尔佳氏的同宗会么?
“嗯。”胤禑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继续低头用餐。
福晋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地说起来:“这虽是喜事,可时间紧任务重。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一样都马虎不得。爷如今随驾在外,妾身又年轻不经事,想想真是千头万绪。”
“府里如今虽说还留了人手可以提前打理着,可王总管和青禾这样得力的都不在,妾身只怕底下人办事不尽心,到时候失了爷的颜面。”
她说到这儿,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安静布菜的青禾,又转向胤禑,语气愈发柔婉体贴。
“爷,您看......是不是该先派个稳妥得力的人回京里去?一来提前预备着各项事宜,二来也能盯着些府里,免得生出什么疏漏来。毕竟,这是皇阿玛指的婚,又是指的侧福晋,万万轻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