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的状况一日好过一日,膝盖上的恶疮正在收口长肉阶段,虽然离痊愈还有点远,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骇人的模样了。青禾依旧每日耐心查看,心却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
她心里盘算着,目前来看,王栓柱现阶段只需要基础的护理和按时用药就行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这副重担可以渐渐交给吴老和豆子了。
但吴老每日还要接诊其他病人,豆子除了做吴老的副手,抓药、煎药、打扫卫生一堆杂事也离不开他。青禾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给王栓柱专门请个稳妥的护工照料起居换药,自己才能放心离开。
张保说康熙圣驾约莫十月下旬就要回銮,等皇帝老子和他那一众儿子一回来,京城又成是非之地了,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时间紧急,她连着好几日都忙着出去在物色人选,但要么是人家嫌要伺候的病人曾有“痨病”嫌晦气,要么是看着就不够细心可靠。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青禾心里有些着急,只好又硬着头皮去找吴老。
“吴老,”她斟酌着开口,“王栓柱的情况算是稳住了,后续按时用药、仔细将养便好。只是我恐怕不能再久留了,最多再待五日,我便得回怀柔庄子上去。”
“我原想着在走之前,寻个人专门照顾他,给点工钱管管饭,算是护工吧。但是出去跑了几日,都没寻到合适的人选。”
吴老正对着药碾子鼓捣药材,闻言抬起头,花白的眉毛皱在一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有事就知道自己心里憋着,东奔西跑地瞎找,永远学不会张嘴问人!我是摆设不成?”
青禾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地想要辩解,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她仔细回想,似乎真是这样。
不管是在现代面对学业压力、生活压力,还是穿越后应对种种困境,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靠自己,咬紧牙关独自硬扛,生怕麻烦别人,也吝于求助。
结果就是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自己就先焦虑得不行,像只时刻绷紧了弦的弓。
她的性格缺陷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可能是她潜意识里对清朝始终缺乏真正的归属感。
日子一天天过,明知道没有回去的可能了,她却总觉得自己并不是穿越到三百年前,也不是重活一世,而是像被单位长期派驻到陌生基层出差,永远举目无亲,水土不服,除了自己再无依靠。
她惊觉自己好像从未真正对任何人、任何事敞开心扉,总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
也难为张保那傻小子,竟然能对着自己这张冷脸坚持这么久,热情不减分毫。
嗯,典型的乌龟性格,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缩回自己的壳里。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下了个论断。
“我......”青禾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讪讪的低语,“我以后尽量改。”
吴老哼了一声,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些:“护工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在这条街上住了几十年,总认得几个稳妥勤快的婆子。回头我去说,工钱按市价给便是。王栓柱这里我每日都会亲自来查看脉象,调整方子,出不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