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关于康熙五十四年的历史记忆。似乎没什么特别着名的大战?可西北那边,准噶尔部一直不太平,小规模的摩擦和冲突想必是少不了的。除了西北还能和哪里打?没了吧。
张保多半就是去西北了。
西北......西北......年羹尧。他现在应该已经崭露头角了吧?
张保若是能跟着年羹尧,凭他的勇武和出身,说不定还真能搏些军功回来。
想到此,她又不禁懊恼起来。
那晚张保来得太突然,走得又太急,自己完全没来得及准备。
若是能提前知晓,怎么也该给他备些效果好的金疮药或是消炎解毒的成药丸子,哪怕是多准备几卷干净的白布带也是好的。
唉,现在再来想这些,都太迟了。只能愿他平安。
西北。
西北的风与京城的秋风截然不同,它狂野、粗粝,裹挟着沙砾,刮在脸上如同刀割。天色也总是灰蒙蒙的,辽阔的原野上看不到多少生机,只有一望无际的枯黄与嶙峋的怪石。
张保所在的部队驻扎在一处新筑的堡垒外围。他如今黑了,也瘦了,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起皮,原本在京中还算白皙的皮肤,此刻已被西北的日头和风沙染成了古铜色,带着些粗糙的皴裂。
白日里的辛苦难以言说。
或是顶着日头进行枯燥而严苛的操练,劈砍、格挡、阵型变换,每一个动作都要求用尽全力,汗水浸透了几层衣衫,旋即又被风吹干,留下白花花的盐渍。
再湿、再干。
或是被分派去修筑工事,一天下来双臂酸沉得几乎抬不起来,虎口处早已磨出了新的水泡,叠在旧茧之上,火辣辣地疼。
这与他过去在宫里当侍卫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里的辛苦更多是心累,是规矩束缚,而这里是纯粹的肉体磨砺,是随时可能直面生死的大恐怖。
夜里,营帐内鼾声、梦呓声、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汗臭、脚臭无处不在。
身下是薄薄的毡毯,硌得人生疼。
寒冷无孔不入,即便裹紧了所有能盖的东西,寒意依旧能丝丝缕缕地渗进骨头缝里。
身体的疲惫与不适尚可忍耐,最难熬的是对青禾的思念。
那张清秀中带着疏离的脸庞,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时常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会想起她干活时专注的神情,想起她偶尔流露出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幽默与可爱,想起她站在庄子前,身后是温暖灯火的模样。
“一定要活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