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证清白(1 / 2)

东苑,昔日的宁静与温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处不在的监视感。殿门紧闭,窗外是森然林立的守卫身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郑旦被软禁在内殿,活动范围仅限于这方寸之地。李嬷嬷和两名心腹宫女虽未被带走,但也如同惊弓之鸟,行动受限,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每日的饮食由固定的、陌生的面孔送来,需经过层层查验,即便如此,郑旦也几乎不敢下咽,只勉强用些系统空间里储存的、绝对安全的干粮和清水。

她知道,自己此刻已身处绝境。巫蛊,是君王大忌,是悬在头顶最锋利的铡刀。夫差虽因她身怀六甲和之前的“贤名”暂未下狠手,但那份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并且在流言和“确凿”证据的浇灌下,正在疯狂滋长。一旦她被坐实罪名,不仅自身难保,腹中孩儿,乃至远在越国的族人,都可能受到牵连。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自救!

白日里,她或倚在榻上假寐,或由宫女搀扶着在殿内缓缓踱步,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惧与憔悴,完美扮演着一个受惊、委屈又无助的孕妇形象。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之下,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遍遍复盘着整个事件。

木偶……八字……银针……埋藏地点……

对方布局周密,几乎找不到明显的破绽。那木偶粗糙,显然是刻意为之,避免留下工艺特征。八字准确,说明宫内有人泄露,或是对方本就知晓(西施与她同乡,知晓她八字并非不可能)。埋藏地点选在她窗下花盆底,既隐蔽,又容易“被偶然发现”……

线索似乎都断了。

不,一定还有疏漏!只要是人为的阴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夜深人静,守夜的宫人因连日的紧张疲惫而昏昏欲睡。郑旦独自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模糊的轮廓。窗外的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几点星光顽强地透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微弱的光斑。

她将意识沉入系统。那项闪烁着刺目红光的紧急任务【破除诬陷】依旧悬挂着,任务奖励【真相碎片x1】仿佛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系统,”她在心中默念,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使用【真相碎片】!”

【指令确认。消耗「真相碎片」x1。】

【正在追溯事件因果链,捕捉关键信息节点……】

【信息提取中……请稍候……】

脑海中,那面玉璧虚影光芒大盛,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如同星河般飞速流转、碰撞、重组。郑旦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仿佛灵魂被抽离,投入了一条由无数光影碎片构成的时光长河。

她看到了!模糊的景象如同水面下的倒影,逐渐清晰——

一个光线昏暗的作坊,角落里堆放着各种木材和工具。一个身形佝偻、手上布满老茧和……一道明显疤痕的老工匠,正就着油灯,小心翼翼地雕刻着一个桃木人偶。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神闪烁,带着恐惧和一丝贪婪。画面一转,几锭闪着幽光的银子被推到他面前……

景象切换。深夜的宫墙之下,一个穿着低等宫女服饰、身形瘦小的女子,如同鬼魅般溜到东苑外墙根下。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迅速蹲下,用手扒开一盆半枯茉莉花下的浮土,将那个用黑布包裹的木偶飞快地埋了进去,又仔细地将土复原,抹去痕迹……在她抬头确认环境的瞬间,月光照亮了她半边脸——一张算不上漂亮,但眼角有一颗小痣的面孔!郑旦认得她,是王后宫中一个负责洒扫的二等宫女,名叫春藤,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

景象戛然而止。

郑旦猛地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心脏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找到了!制作木偶的工匠特征——手上带明显疤痕!埋藏证物的宫女——王后宫中的春藤,眼角有痣!

狂喜如同岩浆般喷涌,但旋即被她强行压下。光是知道这些还不够!她需要将这两条关键信息,以一种合理且无法被追查到她头上的方式,传递给夫差!并且,还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切入点,来动摇那“确凿”的证据!

她的目光落在了殿内一角堆放着的、之前夫差赏赐的布匹上。其中有一匹吴地特产的织锦,纹理独特,与她记忆中那包裹木偶的黑布内衬的质地……似乎有几分相似?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次日,负责照料郑旦胎象的徐医官,在重重监视下,被允许进入东苑为郑旦请脉。这是郑旦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相对可信且能接触到夫差的外人。徐医官性子耿直,医术不错,且对郑旦这位通晓医理、又怀有王嗣的夫人颇有几分好感。

诊脉时,郑旦刻意屏退了左右(仅留李嬷嬷在远处),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抓住徐医官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含泪,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充满了恐惧、委屈却又强自镇定的语气说道:

“徐医官……本宫是冤枉的……有人要害本宫,要害王嗣……”

徐医官面露不忍,低声道:“夫人,老臣相信您。只是如今证据……”

“证据是假的!”郑旦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徐医官,你仔细想想!那木偶粗糙,绝非宫中匠人所为,定是外面寻人做的!还有那包裹木偶的黑布,妾身恍惚记得,其内衬的质地,似乎与大王之前赏赐的吴锦相似,乃是吴宫织造坊特供,绝非我越国之物!妾身一越女,初入吴宫,如何能轻易得到这等宫中特供布料去做那等恶事?!”

她这番话,半是真话(布料疑点),半是引导(工匠在外),并将自己越女的身份巧妙转化为洗脱嫌疑的佐证——她没渠道弄到吴宫特供布!

徐医官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作为常在宫中行走的医官,他对各类用品颇为熟悉,经郑旦一提,他立刻回想起,那作为证物的黑布内衬,似乎确实……是吴锦的边角料!这一点,在之前的搜查中竟被忽略了!而郑旦指出的工匠在外、以及她难以获得吴宫特供布料的疑点,更是合情合理!

“夫人所言……确有道理!”徐医官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