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冰冷、严厉、不带丝毫感情的警告提示，如同九天雷霆，接连轰击在郑旦的意识之上，将她从方才那灭国景象的震撼与不甘中，彻底惊醒！
夫差……必死？
历史……不可强行改变？
她的任务，只是在夫差注定败亡的结局下，为友儿谋取一线生机？！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与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重生归来，背负着血海深仇，隐忍谋划，一步步走到今天，难道最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夫差走向败亡，看着吴国倾覆，然后像一只老鼠一样，带着友儿在废墟中寻求那所谓“最优”的苟活之路？！
那她的复仇算什么？她对范蠡、对越国的恨意又算什么？！
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下动荡不休，玉璧的光芒稳定地照耀着她，维持着她意识的清明，却也无情地提醒着她那冰冷的规则限制。
不知过了多久，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浪潮才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被冰水浸透过的、死寂的冷静。
郑旦缓缓“睁”开眼，看着意识空间中那面流转着神秘符文的玉璧。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撼、不甘、愤怒，逐渐变得深沉，变得幽暗，最终凝结为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
是了。
系统说得对。
她不能改变夫差必死的结局，不能扭转吴国败亡的大势。这是历史的洪流，是时空的锚点，逆流而上，只会粉身碎骨。
但是……
她可以在这洪流之中，为自己和友儿，打造一艘最坚固的船！
她可以在吴国这棵注定要倾倒的大树彻底腐烂崩塌之前，尽可能地将养分转移到友儿这棵新苗上！
她可以在夫差败亡、越国看似得逞之后，为吴国保留最后一丝复起的火种，也为自己的复仇，埋下最终的伏笔！
最优解……
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以退为进，东山再起！
夫差必须死，吴国可以败，但她的友儿，必须活下来，并且要活得好，要拥有未来复仇的资本！
越国可以暂时得意，但范蠡，勾践……她绝不会让他们高枕无忧！
一个清晰而冷酷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迅速勾勒成型。她要利用夫差北伐最后的时间，最大限度地巩固太子的地位，积累力量，布局后路。她要让夫差的死，变得对友儿“有利”。她要让越国的胜利，充满隐患和代价！
郑旦的意识退出系统空间，缓缓睁开眼睛。现实世界中，殿内的长明灯依旧安静地燃烧着，窗外夜色浓重。
她的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惊惶与不甘，只有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平静与决绝。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寒意涌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目光，再次投向东南越国的方向，但这一次，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恨意，而是一种洞悉了结局、并开始冷静谋划如何从中攫取最大利益的、猎手般的眼神。
“范蠡，勾践……你们赢了这一局，又如何？”
“这盘棋，还没下完。”
“我们……慢慢来。”
她轻声自语，声音融入夜色，消散无踪。
而一个新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宏大的博弈，已然在她心中，悄然落下了第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