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色的日光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杂音。
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尖锐而刺鼻。
窗外，是钢筋水泥铸就的灰色森林，车水马龙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
这里是现代都市。
这里是医院。
林凡的意识，就悬浮在这间单人病房里，看着病床上那个插着呼吸机，面容苍白的自己。
一切都无比真实。
真实到他能“看”到床头柜上，那个被削去一半果皮的苹果，氧化后呈现出的浅褐色。
真实到他能“听”到走廊外，护士推着小车经过时，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咕噜声。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条熟悉又陌生的消息。
“凡子，今天感觉怎么样？兄弟们晚上来看你。”
“儿子，妈妈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下午就送过去。”
父母的笑脸，朋友的呼唤，平淡安逸的生活。
一切都仿佛触手可及。
一个虚无缥缈，却又充满无尽诱惑的低语，在他的神魂深处悄然回响。
“回来吧……”
“这里没有打打杀杀，没有生死危机。”
“没有沉重的责任，更没有那该死的情劫……”
“留下来，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死。”
诱惑，直指人心最柔软的疲惫。
以往每一次面对心魔，林凡都需要一番挣扎，需要用修仙的渴望来对抗这份对平凡的眷恋。
但这一次。
面对这前所未有，真实到毫无破绽的幻境。
林凡，只是微微一笑。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怀念，又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
他没有挣扎，没有对抗。
他只是平静地开口，像是在对一个老朋友叙旧。
“我的确很想念他们。”
“想念那个没有灵气的世界，想念那些简单纯粹的快乐。”
“但是……”
他的话语在自己的神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无比坚定。
“我的道，我的爱人，我的家，已经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的识海中，一幕幕画面，一张张面孔，开始清晰地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那道清冷如万年冰山的身影。
大师姐冷月心。
他想起了问心秘境中，她堕入魔道时的绝望，以及被自己拥入怀中时，那瞬间的僵硬与随之而来的滚烫泪水。
还有她那句轻如蚊蚋，却重若泰山的“我当真了”。
那座冰山，只为他一人融化。
紧接着，一抹妖娆的红裙闯入画面。
二师姐苏媚然。
他想起了她初见时的百般挑逗，想起了丹道大会上她宣示主权般的拥抱，更想起了陨星渊外，她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后，那苍白却依旧带着媚意的倔强。
还有她在温泉中，轻声说出的那句“叫我媚然”。
那朵带刺的玫瑰，已将最柔软的花心向他展露。
画面再转。
一道雍容华贵，却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绝美身影出现。
师尊云渺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