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罪与罚之符(2 / 2)

苏九轻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嘲讽。

创造出这种符箓的墨千愁,在符道上的天赋堪称惊世骇俗,竟能触及到血脉传承这种更深层次的因果法则。但他的人性,也早已在那份对力量的疯狂渴求中,彻底沦丧。

苏九的心神从【演道场】中退出,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师傅,去市第一人民医院。”他对司机说。

出租车在夜色中转向,朝着城市另一端驶去。

苏九没有再联系白狸,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需要亲眼确认一下,自己的推论是否完全正确。

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顶层的特护病房外。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苏九像一个普通的探病者,缓步走过,目光不经意地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望向了里面。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但此刻却瘦得脱了相。他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身上连接着各种精密的医疗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归零。

在普通人眼中,他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可怜人。

但在苏九的“天眼”之下,看到的景象,却是另一番地狱般的绘卷。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比墨汁还要深邃的黑气,正从年轻人的四肢百骸、七窍之中,源源不断地被抽离出来。这些黑气并非附着于体表,而是直接从他的骨髓深处、神魂本源中诞生,带着一种生命被榨干的枯败与绝望。

而所有黑气的汇集之处,并非任何邪祟或鬼物,而是一个悬浮在年轻人胸口上方的、由无数细密血线构成的虚幻符文。

那个符文的样式,与《噬魂符》典籍中的某个符箓,一般无二。

它就像一个贪婪的黑洞,一个永不满足的债主,冷酷而高效地执行着百年前定下的契约,回收着属于它的“债务”。

病房里,一位中年妇人正趴在床边,无声地垂泪,她的丈夫则站在窗前,背影佝偻,满是无助与悲怆。他们倾尽家财,求遍名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地走向死亡,却连病因都找不到。

因为这根本不是病,是命。

是他们祖先亲手为他们写下的,无法逃避的命运。

苏九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他没有进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没有找到彻底斩断这份“血脉债务”的方法之前,任何冒然的干涉,都可能加速这个年轻人的死亡。强行驱散那个“讨债”的符文,只会导致契约的反噬瞬间爆发,他的灵魂会在一刹那被彻底抽干。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由墨家先祖亲手布下的,延续了百年的死局。

想破这个局,不能只当医生,得当法官。不仅要判决这份邪恶的契约无效,还要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那个隐藏在契约背后的、制定了规则的“魔鬼”。

苏九走到医院外的花园里,夜风微凉。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叫“墨阳”的名字,以及他那份被判定为“多器官系统性衰竭”的病历。

他本可以不管。

这是墨家的家事,是他们祖先造的孽,理应由他们自己承受。冤有头,债有主,天经地义。

但,那个在病床上被活活榨干的年轻人,是无辜的。那对在床边绝望哭泣的父母,也是无辜的。

而且,这已经不仅仅是墨家的家事了。

《噬魂符》的出现,古宅秘符的流毒,以及它对【演道场】的污染,都证明这个邪恶的源头,已经对整个世界构成了潜在的巨大威胁。

作为【演道场】如今事实上的掌控者,清理这个“病毒”,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自作孽,不可活……”苏九轻声念叨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别人造的孽,让你来还,这道理,我可不认。”

他拨通了白狸的电话。

“老板?”

“帮我准备一间最安静的静室,布下最高等级的隔绝法阵。另外,想办法联系那个墨家后裔的家人,告诉他们,有人能救他们的儿子。”

苏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说,讨债的来了,但我是来帮他们……赖账的。”

ps:如果一份罪孽注定要由血脉来偿还,你认为后人有义务去承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