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能改变命数?”青禾轻声问道,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好奇。
“真心不能。”苏九笑了笑,放下茶杯,悠悠地解释道,“但‘天道’能。人心就是个开关,你心向恶,就接通了恶果的电线;你心向善,就接通了善缘的线路。王海东之前的路走歪了,电线短路,马上就要家毁人亡。现在他忍痛割爱,等于是亲手把线路重新接好,虽然房子还是那栋破房子,但至少,通上电了。”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青禾面前:“所以,老天爷就给了他一点甜头。那个‘东海明珠’项目,就是个死结,怨气所钟,谁碰谁倒霉。现在他真心赎罪,方家的怨气松动了一丝,这个死结自然就解开了。”
青禾接过桂花糕,却没有吃,只是看着苏九,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所以,那个海外财团,是你安排的?”
苏九差点被茶水呛到,连连摆手:“冤枉!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多钱。我只是在那个财团负责人的梦里,跟他聊了聊‘东海明珠’未来的升值潜力而已。”
他一副“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托梦大师”的表情,看得青禾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如冰雪初融。
苏九看得一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王海东打来的。
“大师,钱……都捐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方建德助学基金会已经成立,第一笔款项今天就会拨给青阳山区的学校。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好。”苏九收起玩笑的神色,“第二步,去找人。”
“我……我这就出发。”
“等等。”苏九叫住了他,“换身衣服,刮刮胡子。你现在不是去赴死,是去还债。还债,也要有个堂堂正正的样子。”
挂断电话,王海东看着手机屏幕里自己那副乞丐般的尊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走进办公室的休息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刮干净了满脸的胡茬,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运动服。
当他走出公司大门时,所有员工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有同情,有惋惜,有不解。
王海东没有理会,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亲手建立的商业帝国,然后毅然转身,走向了不远处的地铁站。
他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真正归零。
三天后,江南水乡,一个名叫“乌篷镇”的古镇。
这里河道纵横,小桥流水,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鱼腥味。王海东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这座陌生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他在这里待了三天,问遍了镇上的老人,却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姓渔?没听说过。我们这里只有姓张、姓李、姓王的,哪有这么奇怪的姓。”
“以船为家?早些年是有,现在生活好了,谁还愿意一辈子飘在水上啊,都上岸住楼房了。”
希望一点点变得渺茫。王海东甚至开始怀疑,苏九是不是在骗他。
这天傍晚,他坐在河边的一家小面馆,无力地吃着一碗阳春面。夕阳将河面染成了金色,几艘乌篷船悠悠地划过,船夫唱着听不懂的古老歌谣,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却又那么格格不入。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邻桌两个本地老人的对话,飘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河上游那家‘渔老倌’,他家闺女又犯病了,整天哭着喊着要跳河,邪乎得很!”
“唉,可怜哦。他们这一家子,真是命苦。听我爷爷说,他们祖上就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漂来的,一辈子不下船,也不跟我们通婚,古古怪怪的。”
王海东的心,猛地一跳!
渔老倌!姓渔!
他放下筷子,走到那两个老人桌前,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老……老人家,请问,你们说的那个‘渔老倌’,他在哪里?”
其中一个老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外地人,你打听他干什么?我劝你别去惹他们,那家人……邪门得很!”
另一个老人则叹了口气,朝河上游指了指:“喏,看到没,最偏僻的那个河湾,停着一艘最破的乌篷船,船头挂着一张破渔网的,就是他家了。不过……你最好还是别去。”
王海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在远处夕阳的余晖里,一个孤零零的河湾中,果然静静地泊着一艘乌黑的、破旧不堪的乌篷船。那艘船与镇上其他作为旅游观光的漂亮乌篷船截然不同,它像是从时光的缝隙里漂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陈腐与死寂。
船头,一张破烂的渔网,在晚风中,像幽魂的叹息,无力地飘荡着。
ps:如果救赎的希望就在眼前,但靠近它可能会带来未知的危险,你会选择靠近还是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