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苏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丝被吵醒后特有的慵懒,仿佛完全没把老者那怨毒的威胁放在心上。
“下一个是我?老先生,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脚下站着的,你呼吸的,你妄图窃取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地盘。在我地盘上跟我叫板,谁给你的勇气?”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狂得没边。
黑衣老者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由灰败转为猪肝色,他一边勉力维持着“七煞替身”与女鬼缠斗,一边对着手机的方向嘶吼:“你的地盘?黄口小儿,大言不惭!老夫在此地布局数十年,这杜家村的一草一木,早就成了我掌中的炼炉!”
“是吗?”苏九轻笑一声,“杜宏。”
“在!大师!我在!”被绑在槐树上的杜宏,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应道。
“别怕,死不了。”苏九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他唠家常,“你家老宅,就是你出生的那栋,跟我说说,它是什么样的?”
“啊?”杜宏一愣,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个?但他不敢有丝毫迟疑,求生的本能让他飞快地回忆起来:“坐……坐北朝南,门口有两棵泡桐树,院子东边……东边有口井,早就干了!西边墙角有棵歪脖子枣树,我小时候老在上面掏鸟窝!”
他语无伦次,说的都是些孩提时代的琐碎记忆。
可在电话那头,苏九却像是得到了最关键的情报。
“嗯,泡桐主离,水井为坎,枣树通魂……你爷爷当年请的那个风水师,有两下子,可惜心术不正,布了个‘五鬼运财’的偏门局,求富贵,却也引了邪祟。”苏九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个考古学家在鉴定出土的文物,“结果你爷爷更狠,为了独吞,直接把局眼给破了,把‘五鬼运财’变成了‘五鬼抬棺’,这才有了这六十年的祸事。”
苏九每说一句,黑衣老者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都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绝密,对方远在千里之外,仅凭几句描述,就将当年的因果始末推演得分毫不差!
这已经不是术法高低的问题了,这是境界上的绝对碾压!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藤蔓般缠上了老者的心脏。
“杜宏,听着。”苏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现在,凝神,想象你家老宅的样子。想象着,有一股清风,从村口进去,绕过你家门口的泡桐树,吹进院子。”
“想象着,风吹过西墙的歪脖子枣树,带走了树叶上的死气。”
“最后,想象这股风,灌进东边那口干涸的井里,一直吹,一直吹,把井底六十年的污秽,全都吹出来,吹上天!”
这算什么?观想?意念疗法?
杜宏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他不敢不从。他闭上眼,用尽全部精神,在脑海中勾勒出苏九所描述的画面。
就在他观想完成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原本死寂的、连一丝风都没有的杜家村,毫无征兆地,起风了!
那不是阴风,也不是寒风,而是一股温和、清新的气流,仿佛带着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的气息。它精准地从村口那条路流淌进来,轻柔地拂过每一个角落,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阴寒与腐臭。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那些躲在门后窗边,瑟瑟发抖的村民,惊愕地发现,身上那股刺骨的寒意正在消退。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黑衣老者,感受则要恐怖千百倍!
他骇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
他赖以施法的地气,他苦心经营数十年,早已被他污染、扭曲,可以随心调用的阴煞之气,正在被一股浩瀚、中正、却又霸道无比的力量,强行“掰”了回去!
就像一个被惯坏的孩子,突然被他亲爹摁在地上,用皮带狠狠地抽了一顿,抽得他服服帖帖,不敢再有半点放肆。
他与整个杜家村地脉之间的联系,正在被粗暴地切断!
“不……不可能!”老者惊骇欲绝,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村子深处,杜家老宅的方向,那被破坏了六十年的风水格局,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自行修复、重组!
被斩断的龙脉,正在重新续接!
被堵塞的财位,正在重新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