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整个人都垮了下来，身上的那股高人风范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个走投无路的老人的疲惫。
“不瞒您说，”他换上了敬语，身子微微前倾，“我这身本事，不是祖传，也不是苦修得来的。是……是捡来的。”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叫秦卫东，原本只是个在古玩市场摆地摊的，懂点皮毛，混口饭吃。直到三年前，他偶然收到了一本破旧的古书。那书没有封面，纸张泛黄，上面写的字，却像是活的一样，自己往他脑子里钻。
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就变了。
他能看透人心，能预知旦夕祸福。随便一句话，就能点破别人的困境，改变别人的命运。
他很快就尝到了甜头。金钱、名望、敬畏……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唾手可得。他从一个摆地摊的，摇身一变成了人人追捧的“秦神算”。
可好景不长，他很快就发现了那本古书的代价。
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头发一夜全白，皮肤长出老人斑，精力越来越差。他去医院检查，却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
直到有一次，他为一个富商改动了气运，助其躲过一场必死的车祸后，他当晚就咳出了一口黑血，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缓过来。
他这才明白，这就是书里提到的“天道反噬”。
他偷来的每一分运气，都要用自己的寿命去偿还。
他怕了。
他想把书扔掉，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可那本书，就像长在了他身上，根本丢不掉。而且，他已经泄露了太多天机，就算他从今往后什么都不做，反噬的力量也会不断累积，直到将他彻底吞噬。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知道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继续？”苏九平静地问道，“你现在这样，不过是饮鸩止渴。”
秦卫东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色。
他伸出那双枯瘦如柴、布满青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膝盖，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因为……”他的声音嘶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的女儿……我的小雅……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苏Kiu的眉梢微微一挑。
“一个神秘的组织！”秦卫东的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有这本秘籍，找上门来，要我交出去。我不肯……他们……他们就抓走了我的女儿！”
“他们说，只要我交出秘籍，就放了我女儿。可我知道，这东西是我的命根子，也是我唯一的筹码。一旦交出去，我们父女俩，都活不成！”
原来如此。
苏九心中了然。这才是他拼命算卦的原因。
他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
他是在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去卜算女儿的下落，去寻找那个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
每一次算卦，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我算到他们把我女儿关在一个……一个有很多水的地方，很黑，很冷……”秦卫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看不清具体在哪儿……我每次想再看得清楚一点，这反噬就……就来得更猛……”
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想救女儿，就必须使用秘籍的力量。
使用秘籍，就会加速自己的死亡。
一旦他死了，就再也没人能救他的女儿了。
这是一个何等残忍而绝望的死局。
苏九看着他，沉默了。
这个局，比杜家村那个被“编程”出来的风水局，要棘手得多。杜家村的局，是术法层面的，有迹可循，有理可破。
而秦卫东这个局，牵扯到的，是天道因果。
强行干预，连苏九自己，都可能会被卷入这趟浑水。
就在这时，秦卫东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一团。
“咳……咳咳……”
一缕黑色的、带着不祥气息的烟气，从他的指缝间逸散出来。
天道反噬，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九的眼神，猛地一凛。
他抬起头，望向巷子的深处。
三道阴冷、狠戾、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气息，正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将这个小小的卦摊，包围了起来。
他们，来了。
ps：这个专门抢夺玄学秘籍的神秘组织，会比白大褂的“科研派”更难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