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什么打算？”苏九问。
“等身体好些，就带家人离开这座城市，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住下。”陈先生看着窗外，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前半辈子，被这东西拖累，活得不像人。后半辈子，想为自己，为家人，活一次。”
他的妻子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是喜悦的泪。
一旁的王德发凑了过来，小声对陈先生说：“老陈，想好了去哪没？我认识个朋友，在桂林那边包了座山，风景绝佳，空气好得能醉氧。最关键的是，前两年刚通了光纤，网速嗖嗖的，保你退休生活不寂寞。”
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却让病房里沉静的气氛，多了一丝烟火气。
陈先生夫妇都被他逗笑了。
苏-九也摇了摇头，这个王德发，总能在任何场合，精准地找到他自己的关注点。
又交代了几句调养身体的注意事项，苏九便与王德发一同告辞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驱散了医院里最后一丝冷意。
“神仙，你这趟……收获不小啊。”王德发跟在苏九身边，他虽然看不懂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苏九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又有了些许不同。
如果说之前，苏九像一柄藏在鞘里的绝世宝剑，锋芒内敛，却依旧能让人感到敬畏。那么现在，他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无波，你根本无法揣测其深浅。
“嗯，见识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苏九淡淡地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的车水马龙，繁华都市。
在得到那本《集注》的启发后，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呈现出了另一番景象。
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人和建筑，而是无数条或明或暗的线，从每个人身上，每栋建筑中延伸出来，相互交织，彼此影响，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座城市的，巨大的命运之网。
大部分的线，都遵循着某种规律，平稳地流淌。但有些地方，线与线之间，却出现了不正常的纠结、断裂，甚至……腐朽。
那些地方，往往对应着现实中的医院、墓地、纷争之地，充满了病气、死气、怨气。
他的道场之力，此刻就像一个最高精度的“探针”，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张大网上，每一处细微的波动。
这是一种全新的，对整个世界宏观层面的掌控感。
两人走到路边，王德发正准备招手叫车。
苏九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目光转向了城市的西南方向。
“怎么了，神仙？”王德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高楼林立，没什么特别的。
“你闻到了吗？”苏九轻声问。
王德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混杂着汽车尾气、路边小吃摊的油烟味，还有女孩子路过时留下的香水味。
“闻到了啊，一股烤冷面的味道，孜然放多了。”王德d发很诚实地回答。
苏九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不是烤冷面。”
在他的感知中，一股极其古怪的气息，正从西南方那个区域，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混入城市庞大的气运之网中。
那是一种……药草的香气。
非常浓郁，甚至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甘甜。按理说，这种气息应该是祥和的，有益于人的。
可这股药香，却偏偏与一股浓重的、充满了衰败与病变的“宅气”，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就像……有人用最上等的滋补药材，去喂养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药越补，尸体腐烂得越快，散发出的恶臭也越发惊人。
两者结合，形成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充满了恶毒与矛盾的“病煞”。
这股“病煞”虽然微弱，却像一滴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污染着周围的气运。
“那是……药在杀人。”苏九看着那个方向，缓缓说出了几个字。
不，更准确地说。
是有人，在用药，杀一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