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足以将人骨骼碾碎的恐怖压力,在接触到这圈波纹的瞬间,便如春雪遇骄阳,悄无声息地消融。
林建国只觉得身上一轻,那股几乎让他窒息的重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直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厨房里,王德发耳边那恼人的刮墙声,戛然而止。那股阴冷的窥视感,也瞬间退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九没有停。
他俯身,从地上的残骸中,再次捡起了七块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他的动作不快,却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咻!咻!咻!咻!咻!咻!咻!”
七道寒光,接连不断地从他手中飞出,分别射向别墅内的七个方位。
第一块,钉入玄关处的鞋柜侧面。
第二块,嵌入电视背景墙的右下角。
第三-块,没入通往餐厅的拱门门楣。
……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了这栋“病宅”最关键的“穴位”。
这已经不是在破局。
这是在……改局!
随着最后一枚碎片钉入墙体,整栋别墅的内部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那股尸腐般的甜腥恶臭,被一股清新的、如同雨后松林般的气息彻底取代。
空气中那灰蒙蒙的“病煞”,被涤荡一空,光线变得明亮而温暖。
整栋房子的“呼吸”,仿佛都变得顺畅起来。
最惊人的变化,依旧来自那幅画。
画上,那片吞噬光线的漆黑,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那狰狞扭曲的血色罗网,也一寸寸地消散。
画中那个年轻人,脸上的痛苦与狰狞消失了,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却恢复了原本的阳光与平静。
“固本培元”局,在苏九的手中,被强行“拨乱反正”!
这个原本用来滋养林家人的上佳风水局,在被扭曲成杀人利器之后,又被苏九以更霸道、更精妙的手段,重新夺了回来。
从这一刻起,这栋别墅,不再是“药罐”。
它重新变回了林家的“守护神”。
它不再抽取林家人的精气神,而是开始反向地,将之前被吴伯仁聚拢而来的、属于林家的气运,一点一点地,反哺回去。
二楼,林老爷子的卧室里,监护仪上那道微弱的心跳曲线,开始变得沉稳、有力。
林建国的妻子赵静,也从噩梦中悠悠转醒,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第一次,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王德发端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壶里的水已经烧开,正冒着滚滚热气。他看着眼前这焕然一新的客厅,再看看气定神闲的苏九,嘴巴张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
“神……神仙……这水,还用吗?”
苏九转过身,从他手里接过了那盆滚烫的开水。
他没有回答王德发,而是端着水盆,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幅已经恢复正常的油画前。
在林建国和王德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苏九做出了一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举动。
他伸出左手食指,用右手捏着的一块最小的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仿佛蕴含着无尽生机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滴落进面前那盆滚烫的开水里。
“滋——”
一声轻响。
那滴血珠落入沸水,却没有立刻散开,而是在水中央,化作一道小小的、金红色的漩涡,飞速旋转。
整盆水,仿佛都因此而“活”了过来。
苏九看着盆中那道奇异的漩涡,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吴老先生,您熬了三十年的药,火候差不多了。”
“这最后一味药引,我替您加上。”
话音落下,他端起那盆混合了他自己鲜血的沸水,朝着面前那幅价值连城的油画,猛地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