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囚笼之外(1 / 2)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的洋甘菊与白茶混合的香气。

苏瑶躺在一张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轻如云朵的米白色开司米薄毯。

房间的主色调是柔和的奶油色与浅灰粉,高级而不甜腻。巨大的落地窗前,半透明的纱帘被晚风轻轻吹起,窗外是这座城市最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安静地陪伴着。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从墙上挂着的印象派画作,到书架上摆放的原版童话书,再到衣帽间里挂满的、从婴儿到少女各个时期的崭新衣物,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等待了十六年的事实——这间房,一直在等待它的主人归来。

只是它的主人,此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个破碎后被小心翼翼拼凑起来的瓷娃娃。

沈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握着苏瑶的一只手。

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头,手背上还有被冰水浸泡后留下的红痕。他用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它,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将她十六年来所受的寒冷一点点驱散。

房间里只开了几盏柔和的壁灯,光线昏黄,将他脸上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那双在外面足以令商界震颤的眼眸,此刻只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人,里面翻涌着外人无法读懂的、沉重如山的情绪。

沈屿站在床的另一侧。他已经脱下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作为世界顶级的神经外科专家,他的手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稳定,但此刻,当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为苏瑶检查身上的伤势时,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先是检查了她脸上的红肿,和膝盖上跪地时留下的青紫淤痕。这些是新伤,触目惊心,却在他的预料之内。

然而,当他解开她身上那件临时换上的丝质睡衣的几颗纽扣,光线照亮她瘦弱的肩膀和锁骨时,他和沈澈的呼吸同时一滞。

在新伤之下,是层层叠叠的旧伤。有早已愈合、留下淡淡白痕的细长疤痕,像是被细小的枝条或皮带尾端抽打所致。还有一些分布不均的、颜色发黄发青的陈旧性瘀伤,证明着长期的、不间断的暴力。

这些伤痕,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记录着她过去十六年的人生,是如何在暗无天日的虐待中一天天熬过来的。

“……畜生。”

沈屿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为实质,将这个房间点燃。他迅速为苏瑶重新盖好被子,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沈澈没有说话,但他握着苏瑶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力道。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十六年。他们晚了整整十六年。在这五千八百多个日夜里,他们的妹妹,沈家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小公主,就是在这样的地狱里挣扎求生。

“大哥,”沈屿的声音很低,充满了自责与痛恨,“外伤我已经处理了,不会有后遗症。但她长期营养不良,贫血严重,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心理上的创伤……这些,需要时间。”

沈澈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时间,我们有。但苏家,没有了。”

他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拂过苏瑶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与他刚才那句话里的森然寒意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