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夜【远程感知】扫描时,矿区一角曾有一瞬信号扭曲——那座标为“净化池”的洼地,仿佛吞噬了她的意识。
此刻再探,数据显示:此处毒素浓度竟是排污口的**三倍以上**,死寂如生命禁区。
更诡异的是,地下水流经此地后反而变得相对清澈——仿佛……这里不是终点,而是某种“吸收”或“转化”的核心。
她低声自语,声音冷如寒潭:“不是净化……”
“这是养毒之巢。”
要将这毒巢连根拔起,便要先揪出那个守巢的恶鬼。
楚云舒的目光冷如寒潭,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唤来小石头新收的徒弟,一个身形瘦小、眼神却格外机灵的少年,命他换上一身破旧衣衫,扮作活不下去的流民,混入矿山做最底层的苦力。
少年领命而去。
三日后,他浑身淤青地归来,左臂缠着一条沾满泥灰的布条,袖中藏着半块发霉的饼——那是他在井下替人挡了一记监工铁锤换来的口粮。
“头儿不让轻工出山……我装病昏倒,才被抬出去的。”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在医棚醒来时,听见两个监工低声议论:‘今夜轮到胡先生放渠了,别让闲人靠近池子。’”
直到又一个十五月圆之夜,他才借着出山采买的机会,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那自诩为活神仙的胡半仙,根本不是在做法,而是在放水!
每逢初一十五,他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看似在与鬼神沟通,实则是在估算“净化池”中毒水沉淀的时辰。
待上层的水变得相对清澈,他便会打开一处隐秘的阀门,将这层“神水”放入灌溉渠中,而池底那层积年累月、毒性最烈的铅汞毒泥,却依旧安然不动。
更令人发指的是,子夜时分,胡半仙会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回到池边,用特制的瓦罐,小心翼翼地舀取那黑色的毒泥,运回自家后院,悉数埋入一片长势异常茂盛的菜地里。
少年亲眼所见,那菜地一角,生着几株他不认识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异草,叶片厚实泛紫,揉碎后掌心渗出黏滑汁液,带着一股类似铁锈的金属味。
胡半仙每次接触毒泥前后,都会摘下几片叶子,在掌心反复揉搓,动作虔诚如祷。
“避毒草。”楚云舒听到此处,指尖轻轻拂过案上一本残破药典,目光落在一行蝇头小字:“叶汁可缓金毒入脉,然不可除根。”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草能延命,不能续命。”
这个胡半仙,非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骗子,反而是个深知此毒厉害,并以此为生的恶徒。
他用毒泥养菜,再用避毒草自保,转头又将普通的艾草混上石灰粉,制成所谓的“解毒符”,高价卖给那些被毒水所害、走投无路的百姓。
可楚云舒知道,他早已肝肾俱损——那双常年泡在毒泥中的手,指节肿胀变形,指甲泛青如墨,分明是慢性中毒之兆。
他曾是医馆学徒,因揭发官商勾结被逐出师门,如今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皮囊,只为家人尚在敌手,不得不为伥鬼。
这哪里是活神仙,分明是踩着无数白骨敛财的食尸鬼!
证据确凿,但楚云舒知道,胡半仙只是一把刀,她要找的是那个握刀的人。
她转头找到老河工赵大锤的孙子,一个名叫赵山娃的青年。
赵山娃自幼跟着爷爷学习治水,对这三县的水文地貌了如指掌。
楚云舒给了他一张旧舆图,命他带着信得过的乡亲,以重修水利为名,重新勘探矿山周围的所有水道。
然而县衙库房早已尘封多年,管事胥吏百般推诿:“图纸早烧了!”
直到赵山娃翻出爷爷当年参与修渠的腰牌,又拿出楚大人手谕,才撬开铁柜一角。
那张泛黄图纸静静躺在角落,边角已被鼠噬,但“林正德”三字私印,依旧刺目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