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拿刀刻新法(2 / 2)

那不是杀气腾腾的檄文,也不是声泪俱下的控诉。

而是冷静到极致的分析,是锋利如手术刀的逻辑。

《律法十弊疏》!

“一曰:重礼轻实,以虚名害民生。”

“二曰:权责不明,致父官成土皇。”

“三曰:抑商伤农,国富而民愈贫。”

“十曰:法理冲突,以祖宗之法,行欺世盗名之实!”

一夜未眠,天亮之时,一篇足以颠覆整个大晏法理根基的奏疏,伴随着那封血书,被同时送入了皇宫。

太子李景曜看完,脸色铁青,当即在早朝上拍案而起:“一部法典,逼死六万国民!这究竟是治国之法,还是杀人之刀?!”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守旧派官员纷纷出列,辩称“祖宗成法,不可轻易动摇”,“此乃个例,不可一概而论”。

就在此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原太子太傅,如今白身观政的杨维安,颤巍巍地出列,躬身道:“陛下,老臣……亦有罪。”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位可是旧礼教最坚定的扞卫者之一!

原来,安州寡妇一案,皇帝特命三司会审,并“邀请”杨维安旁听。

公堂之上,那族兄竟毫无愧色,振振有词地引述《礼经》:“妇人者,器也,从夫而终,归宗而定,其身与产,皆非私有!”

那一刻,杨维安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寡妇老母,猛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判过一桩几乎一模一样的案子。

他当时,也觉得天经地义。

那个被他夺走最后活路的女子,后来怎样了?他不敢想。

退堂之后,他在馆驿的灯下,一遍遍抄写《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抄至力竭,他终于掷笔,在纸上写下附议:“法若不公,何以为国?老臣愚钝半生,今日方醒,愿为镇国侯驱驰,助陛下修订新律!”

杨维安的倒戈,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守旧派的心口上。

楚云舒趁热打铁,立刻奏请在格物院设立“模拟断案台”。

她召集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的年轻官员,将一桩真实的土地纠纷案卷宗摆在他们面前。

案情是:一户佃农,租种乡绅土地十年,合约到期,乡绅却要将土地高价卖给另一大户。

楚云舒道:“按旧律,‘地契为凭’,乡绅有权出售,佃农只能被迫离开。但若依新法草案,增补‘优先承租权’与‘劳作改良补偿’。佃农十年辛劳,改良了土壤,增修了水渠,土地增值,他便有权获得补偿,并优先续租。”

她让两名官员分别扮演“旧律推官”和“新律推官”,当场推演。

结果一目了然。

旧律之下,佃农一家流离失所,对官府怨声载道。

新律之下,佃农权益得到保障,乡绅亦无损失,皆大欢喜。

何为民心,何为国本,立判高下!

一名年轻的都察院御史看得热血沸腾,当场对着楚云舒深深一揖:“下官茅塞顿开!愿入‘律改专班’,为新法推行,鞠躬尽瘁!”

“臣等,愿附骥尾!”

呼声此起彼伏,改革的火焰,终于被彻底点燃。

深夜,忙碌了一整天的楚云舒回到书房,却见裴衍早已等在那里,桌上还温着一碗莲子羹。

“你倒是清闲。”楚云舒揉了揉眉心,坐下端起碗。

“刚从宫里出来,顺道看看我们的女相大人,有没有把自己累垮。”裴衍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最近一直在处理“影阁”的残余势力,数日不眠不休,只为将那份能彻底扳倒旧勋贵集团的《壬寅密档》安然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