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道:
“这次换我教你——怎么活下来。”
七十二个时辰,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镇国侯府东苑,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仿佛惊雷。
第三日清晨,微曦透过窗纸,给沉寂的卧房镀上一层灰白的死气。
楚云舒就坐在那张黄花梨木雕花大床的床畔,身形挺得笔直,宛如一尊失了魂魄的玉雕。
连续三日的高度精神集中,早已让她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寻不到半点血色,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里面燃烧着偏执的火焰。
她手中握着一本泛黄卷边的《算经》残卷,书页粗糙,边角被摩挲得起了毛。
这是裴衍唯一的“遗物”,是他被裴家救出、在京城最污秽的贫民窟挣扎求生时,用半个月的饭钱换来的唯一慰藉。
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识海中发出刺耳的警报,猩红的字符不断闪烁。
“警告!识海裂缝已扩大至63%!能量逸散率超过临界点!建议宿主立刻切断与目标的情感链接,进入休眠修复模式!”
楚云舒恍若未闻,她纤长的指尖抚过书页上那些稚嫩却工整的笔记,仿佛能透过这陈旧的纸张,看到那个在寒夜孤灯下,一遍遍演算、渴求知识的少年。
她翻到一页空白处,提起搁在旁边的朱笔,手腕稳得不像一个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人。
她在上面写下一行小字:“景珩新政推行顺利,京郊女子学堂已有百人入学。你说的对,天下不该只有一个两个人懂格物,该是人人都有机会懂。”
她的话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清晰地在寂静的房中散开。
就在这一瞬,床上那个仿佛早已断绝生机的男人,长而密的睫毛,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压抑而急促的脚步声。
杨维安来了。
这位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白身观政,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捧着一本用锦布包裹的古籍,神情既有发现秘辛的激动,又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迟疑。
“侯爷。”他甚至忘了行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本古籍。
书页早已泛黄,上面是古老的篆体字。
他将书翻至其中一页,指着一段朱砂批注的文字,声音沙哑:“下官……下官翻遍皇家秘藏,终于在这本《心枢论》的残篇中找到一段记述!”
楚云舒的目光落了过去。
“昔有贤臣,心力交瘁,油尽灯枯,其妻守之百日,不信神佛,不求丹药,唯每夜于其榻前,诵其所着之政论、所绘之蓝图。百日后,贤臣竟奇迹苏醒。批注者言:此非神迹,乃‘心桥’也。若二人共持一念,其志相通,其神共鸣,可以彼此之精神,唤醒沉睡之魂!”
杨维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镇国侯……这‘心桥’之说,虽虚无缥缈,但……但您与首辅大人,岂非正是当世‘共持一念’的第一人?您可愿……一试?”
楚云舒的瞳孔猛地一缩,那死寂的眸子里终于燃起一簇烈火!
“来人!”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将我与首辅共同署名的所有奏折、格物院的改良图纸、刑部会审的卷宗批注,全部搬到东苑来!一件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