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手持染血密诏,推开紫宸殿大门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李昭一夜未眠,形容枯槁,见她闯入,眼中先是错愕,随即化为滔天怒火。
楚云舒不发一言,只是缓步上前,将那份沾着血迹的诏书,轻轻置于龙案之上。
“这是您写的。”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您早就知道自己会错,可还是想赌一次,赌您的任性能换来片刻心安。”
她顿了顿,直视着皇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现在,有人替您认了错,也替您做了选择。”
李昭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颤巍巍地拿起那份诏书,指尖触到那温热的血迹,仿佛被烈火灼烧。
“……若朕执意废储……”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句,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他想起少年时初登帝位,老宰相指着他的鼻子,当众羞辱他“不过一傀儡黄口小儿”。
那时,唯有刚逝的先皇后之兄,也是他唯一的舅舅,在朝后跪谏:“陛下不必时时圣明,但求事事无愧于心。”
如今,那个敢对他说真话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而他自己,竟活成了当年最恨的那种君王。
“啊——!”
李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抓起诏书,欲将其撕得粉碎!
一只手,却如铁钳般按住了他。
是楚云舒。
“撕了它,”她的声音冰冷如刀,“今夜死在北境的,就是江南将要饿死的八十万百姓。”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尖锐急促的通报声。
“八百里加急!北狄‘血狼’大单于亲率十万先锋,已越过阴山防线三百里,连破三城,烧杀抢掠,边关告急!”
消息如巨石投湖,满朝文武瞬间从废储的争论中惊醒,齐刷刷跪倒一片,声嘶力竭:“储君乃国之根基,军心之所向!请陛下速定国本,以安军心!”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
李昭颓然跌坐回龙椅,面如死灰。
楚云舒不再看他,她从袖中取出那枚由先帝御赐、象征着监国权力的鎏金凤印,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旧党,重重按在了早已拟好的《新律草案》首页之上!
“传我将令。从今日起,凡阻新政推行者,不论身份,不论官阶,皆依‘误国罪’论处,格物院督查司与刑部共审,三日内结案!”
凤印落下,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胸前那枚“智心核心”陡然金光暴涨,识海深处,那扇尘封已久的青铜巨门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门缝洞开了一丝,一道古老而威严的低语穿透而出:
“第二关,试心狱,启。”
殿阶之下,裴衍静静望着她挺直的、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背影,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跳如鼓,竟也有一道淡淡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与她的光芒,同频共振。
大晏王朝持续了近半月的朝堂内耗,在北狄的铁蹄声中,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强行画上了句号。
血与火的气息从遥远的北境传来,压得整个京城都喘不过气。
那张染血的诏书,与那份盖着凤印的新法,如两座大山,镇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阴谋。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
边关的烽火,将一个更沉重、更迫切的问题,摆在了这摇摇欲坠的王朝面前。
谁,能去迎战那三十万虎狼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