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雨刮器几乎要甩脱转轴,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雨幕像被揉皱的黑布,将山巅天文台的轮廓揉成一团模糊的光斑。
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像是无数细小的锤子在敲打。
林昭攥着膝头的便携终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半小时前,顾明琛把车开上盘山道时,她还能透过雨帘,看见天文台锈迹斑斑的穹顶,此刻,那抹灰色已完全浸没在水幕里。
潮湿的空气从缝隙渗入车内,带着铁锈与泥土混合的气味。
“到了。”顾明琛突然说。
刹车声混着轮胎碾过积水的轰鸣,林昭的额头险些撞上挡风玻璃。
心脏猛地一跳,像是从胸腔里弹了起来。
她抬头,只见一道手电筒光束正劈开雨幕,穿黄胶鞋的身影裹着军绿色大衣,裤脚溅满泥点——是柳思妍。
风卷起她的衣角,吹得大衣猎猎作响。
“设备还能用,但电压不稳定。”柳思妍把钥匙拍在顾明琛掌心时,林昭注意到她指腹的老茧,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树皮,粗糙却温暖。
天文台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混着雨水灌进领口的凉意,林昭打了个寒颤。
金属门在身后重重合拢的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关进了这座孤岛。
她走进主控室,却在看见主控台时瞬间绷紧神经——那台锈迹斑斑的老式射电望远镜主控仪上,居然还亮着几盏幽蓝的指示灯。
灯光微弱却坚定,在黑暗中闪烁如星火。
“能撑三小时吗?”她的声音被雨声闷在喉咙里,却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柳思妍的耳膜。
对方没回头,正弯腰扯掉覆盖在备用电源上的油布:“当年建台时我参与过电路改造,变压器藏在地下三米。”停顿半秒,又补了句,“但雷暴天别指望太稳。”
林昭的手指已经按上便携终端的接口。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缘,微微发颤。
金属接触的瞬间,主控仪屏幕跳出一串乱码,她瞳孔微缩——这不是故障,是信号干扰。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电流般的静电味。
“频率波动周期缩短了。”她对着空气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谁。
顾明琛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她右侧,他的外套还滴着水,却已经开始调整天线角度:“半小时前卫星云图显示,雷暴带正以每秒两米的速度向这里移动。”
“不是天气的问题。”林昭的指尖在终端上翻飞,调出三天前共振实验的波形图。
屏幕上浮现出两条起伏的曲线,如同心跳般跳动。
两串波峰波谷在全息投影中重叠,原本相差0.3秒的延迟,此刻竟完全吻合。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这是“记忆封存”机制启动前的最后窗口期,就像人在昏迷前最后一次用力眨眼。
她仿佛听见某种遥远的声音在召唤,像风穿过空洞的走廊,又像海浪轻拍礁石。
“它在试图留下什么。”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玻璃罩里的蝴蝶。
耳机里的电流声突然变了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