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儿的心被提了起来,她轻声问:“什么事啊?”
李成武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灰色的童年。
“叔叔七岁那年,我妈,也就是李阳的奶奶,去世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那个时候,老家条件不好,穷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李阳他奶奶一个人操持。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为了把更多的粮食分给家里的兄弟姐妹,自己经常饿着肚子,就拿点野菜汤充饥。”
“最后...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得了胃病,很严重。可那年头,家里哪有钱治啊?就那么一直拖着,拖着...人就没了。”
厨房里只剩下油烟机的轰鸣,冷雪儿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透不过气。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阳在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时,眼底会有那种化不开的落寞。
原来,那种对苦难的感知,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阳奶奶的去世,对我打击太大了。从那以后,我上课就再也听不进老师讲课了,满脑子都是她瘦得不成样子的脸。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后来上到初中,家里看我实在不是学习那块料,就让我早早出社会打工去了。”
“出了社会,我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我妈因为没钱治病去世这事儿。这个执念,跟了我半辈子。所以我那时候,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去饭店后厨打过杂,也在路边摆摊卖过猪头肉。干啥都行,只要能挣钱。因为我啊...我是真的穷怕了。”
“再到后来,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李阳他妈妈。”
提起亡妻,李成武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温柔。
“那个时候,李阳他妈妈在济城倒卖大哥大,也很有生意头脑。我们都是农村出身,又都一门心思地想挣钱,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我们俩那时候,但凡赚到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拼了命地攒下来到银行去存死期。攒到最后,甚至连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没舍得去拍一张结婚照。”
“两个人就那么租住在济城一个城中村的小巷子里,直到后来有了李阳,我们才慢慢舍得花钱了。”
说到这里,李成武的声音顿了顿。
“也就是在李阳两三岁的时候,一场意外,他妈妈因为煤气中毒,送到医院太晚,抢救无效...也走了。”
“除了那张办后事用的遗照,她这一辈子,甚至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能留下。”
李成武自顾自地说着,手里的锅铲无意识地在锅里搅动着。
冷雪儿站在一旁,早已听得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她不敢想象,这个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爱开玩笑的李成武叔叔,一个人是怎样扛着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把李阳拉扯大的。
就在这时,李成武却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反而乐呵呵地笑了。
“哎,你看我说这些干嘛,搞得这么伤感,还让你一块跟着难受!这都是过去式了,都过去了!”
李成武爽朗地笑着,仿佛刚才那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不是他。
“行了,你看,这道蒜爆羊肉也差不多好了。”
他将炒好的菜利落地盛进盘里,递给冷雪儿。
“来小雪,你先把这个端出去,我再添两个别的菜,马上就能开饭了。”
冷雪儿吸了吸鼻子,郑重地接过那盘承载着太多故事的蒜爆羊肉,转身拉开了厨房门。
客厅里,李阳正靠在沙发上逗猫,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到了冷雪儿那双通红的、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睛。
而冷雪儿,也从李阳的目光中,读懂了他无声的询问。
可就在李阳刚准备开口关心一下冷雪儿的时候。
一阵突兀的门铃声,突然打破了满屋的静谧。
“叮咚——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