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手,颤抖着,将那枚玉佩,推向了“大”的一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
结果,毫无意外。
当骰盅再次开启,那冰冷的“小”字,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不——!”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想要上前去抢夺那枚玉佩。
但就在此时,两名身穿黑衣、气息沉凝的练气大圆满护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人一边,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股强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让他所有的挣扎,都变得徒劳而又可笑。他最终,被那两名护卫,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拖出了千金坊。
林木收回目光,端起面前那早已冰凉的灵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知道,这名青年,不仅输掉了一件保命的法器,更输掉了自己的道心。从今往后,他的修仙路上,将永远留下一个名为“赌”的、巨大的心魔破绽。
在这里,每一刻,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悲剧。
有人输掉了前途,有人输掉了尊严,有人,甚至输掉了性命。
而千金坊,这座巨大的销金窟,则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的巨兽,静静地,吞噬着所有人的财富、希望,与未来。
林木的心,没有半分的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他更加确信,能在这种地方,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屹立不倒的人,其背后,必然,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与背景。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全场。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普通灰色劲装、面容冷峻、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修士,独自一人,缓缓地,走上了二楼……
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径直,走到了一张玩“猜大小”的赌桌旁,随意地坐下,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开始下注。
他下注的金额不大,有输有赢,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但林木的目光,却在一瞬间,便将他,牢牢地锁定了。
因为,此人,是一名筑基期修士!
林木将自己的神识,催发到极致,却又收敛得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一扫而过。
他能确定,对方,与自己一样,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但从此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内敛的杀伐之气来看,此人,绝对是一个手上沾过血的狠角色。
一个筑基期的前辈高人,却混在一群练气期修士之中,玩着最低级的赌戏。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林木的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断定。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
“此人,定是与白家之事,脱不了干系。但,他为何要这么做?单纯是为了替一个不相干的赌场老板出头?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此来,是为了完成师尊的嘱托,保全白家。若能不动手,便化解此事,是为上策。毕竟,同为筑基修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屏南坊市,多一个不知深浅的敌人,远不如消除一段恩怨要好。”
“更何况,此事,本就是白子轩那纨绔子弟,有错在先。对方若只是想讨个公道,未必没有商谈的余地。”
他打定了主意,不在这里动手。
他继续静坐,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走出巢穴。
……
又过了一个时辰,夜幕,终于降临。
那名灰衣的筑基修士,似乎是输光了今日的赌本,终于起身,面无表情地,向着楼下走去,离开了千金坊。
林木立刻结了账,不紧不慢地,远远跟了上去。
他施展“流云遁法”中的敛息法门,整个人,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吊在那人的身后。
他跟着那人,穿过了繁华的街道,绕过喧闹的人群,一直,走到了坊市西区,一处荒凉的、早已废弃的、堆满了建筑废料的巷道之中。
这里,四下无人,是杀人越货的绝佳之地。
眼看那人,即将走出巷道,林木,不再隐藏。
他故意,释放出了一丝自己那属于筑基初期的、凝实无比的灵压。
前方的灰衣修士,身形猛然一顿!他反应极快,几乎是在感受到灵压的瞬间,便立刻转过身,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眼神凌厉,沉声喝道:“谁?滚出来!”
林木从巷道的阴影中,缓缓走出,站在了那人的面前,与他对峙。
“这位道友,请了。”林木看着对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平静地拱了拱手,“在下并无恶意。”
“哼,没有恶意?阁下,跟了我一路,是何用意?”那灰衣修士,冷冷地说道。
林木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了主题。
“在下,只为一事而来。数月前,白家少族长白子轩,在这千金坊,得罪了人。道友,似乎当时,也在场吧?”
听到“白子轩”三个字,那灰衣修士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林木将他这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已是彻底确认。
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得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白家那不成器的子弟,固然有错。但道友,因此便让其四名族人,从世间消失,这手段,是否……太过了一些?”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直指核心!
巷道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从巷口吹来的、冰冷的夜风,在呜呜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