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十分费力,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几下之后,变得顺畅了一些,万用表的指针开始颤抖,显示有微弱的电压产生!
成功!
接着,他利用铜线和工具,开始尝试修复自身最严重的损伤。
过程痛苦而漫长,如同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进行自体外科手术。
他需要先切断损坏部分的能量供应(避免短路),然后用铜线小心翼翼地桥接断裂的线路,用找到的树脂作为绝缘和固定。
对于破损的外壳,他用坚韧的树皮纤维混合树脂,进行填补和加固。
能量消耗巨大。
他不得不频繁地停下来,拼命摇动发电机为自己充电。
摇动发电机消耗的是他人类手臂的体力,而充电和修复过程消耗的是机体能量,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几天下来,他的人类手臂肌肉拉伤,颤抖不止,机体能量也仅仅维持在10%左右的危险水平。
但效果是显着的。
几条关键的数据传输线路被接通,部分传感器功能恢复,最严重的一处外壳裂缝被牢牢封住,减少了能量泄漏。
他的移动能力有所改善,虽然依旧蹒跚,但不再像随时会散架。
然而,与地心能量的深度连接带来的后遗症,也愈发明显。
那些低语开始影响他的视觉处理系统。
有时,当他凝视摇动的发电机手柄时,会看到手柄上浮现出闪烁的、无法解读的古老符文;
当他接触铜线时,指尖会传来不属于金属触感的、类似生物组织的蠕动感。
这些幻觉短暂而强烈,让他不得不频繁停下,集中意志力驱散它们,这进一步加剧了精神和能量的消耗。
他感觉自己行走在一条狭窄的钢丝上,一边是彻底报废的深渊,另一边是陷入疯狂的危险。
一天傍晚,当他正试图修复一只受损的音频传感器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
眼前的工具和零件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形,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充满怨恨的咆哮!
他猛地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幻觉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消退。
他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能量水平跌至8%。
修复工作被迫中断。
他看着自己那双——一只属于人类,布满伤痕和污泥;
一只属于机械,泛着不祥暗红光泽——的手,一种巨大的孤独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一个挣扎在文明废墟和自然荒野之间的怪物?一个被远古能量诅咒的容器?
但他没有时间自怜。生存是唯一的目标。
他挣扎着坐起,再次握住发电机的摇柄,用尽全身力气,开始新一轮的充电。
摇柄转动发出的枯燥声响,在寂静的岩石裂缝中回响,如同他生命倒计时的节拍。
朽木能否逢春,尚未可知。
但他这具由钢铁、代码、血肉以及地心残火拼凑而成的躯壳,正在这片被遗忘的森林里,进行着一场绝望而顽强的自我救赎。
微弱的电流顺着铜线流入身体,带来一丝丝生机,也带来更深层的、关于存在意义的拷问。
而森林之外,第七区的阴影,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他必须更快,更快地恢复力量,才能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