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云起(他们)沉默地听着。他(们)的核心处理器缓慢地处理着这些信息。3%的能量无法支撑复杂的思考,但他(们)明白,他们的使命并未结束,而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漫长的阶段。
不是对抗,不是摧毁。
是寻找,是联结,是重建一种新的、包容“变量”的平衡。
但这对于此刻濒临破碎的他们来说,是何等遥远的目标。
“先……离开这里。”尚云起(他们)用尽力气,发出沙哑的声音。他(们)尝试移动,但失效的左腿和枯竭的能量让他(们)几乎无法站立。
阿庚立刻上前,用自己不算强壮的身躯,努力撑起尚云起(他们)的大部分重量。林珂也强撑着站起来,扶住他(们)的另一边。
三人互相搀扶着,如同在暴风雨后相互依偎的伤鸟,在这片巨大的金属坟墓中,艰难地寻找着出口。
枢纽的结构大部分完好,但很多通道被落下的残骸或自动封闭的安全闸门阻断。他们花费了不知多久,才终于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相对畅通的维护通道。
当久违的、带着辐射尘和腐朽气息的废土空气涌入鼻腔时,阿庚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们重新回到了星港市的地下管网,虽然依旧黑暗污秽,却比那绝对秩序的金属囚笼多了几分“生”的气息。
外界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那种令人心悸的、来自“摇篮”的压迫感显着减弱了。远处隐约传来的能量波动和声响,也不再是之前那种系统性的扫描或清理,反而更像是……混乱的、属于“人”的动静?是“铁骸”佣兵团的残部?还是其他幸存者?
他们没有时间去探究。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可以藏身和恢复的地方。
依靠着林珂那虽然受损但本质得到提升的感知,他们找到了一处位于地下管网边缘、被遗弃的小型前文明避难所。入口隐蔽,结构相对稳固,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早已失效的设备和少量的、未开封的应急物资——压缩食物、净水片、以及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
对于油尽灯枯的三人来说,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在确认安全后,尚云起(他们)终于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彻底进入了低功耗的强制修复状态。电子眼的光芒完全熄灭,只有机体内部极其微弱的能量循环表明他(们)还“活着”。
林珂也立刻陷入了深度的昏睡,眉心的光晕在沉睡中缓缓流转,吸收着盖亚的遗产,修复着意识的创伤。
阿庚看着瞬间失去意识的两人(他们),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他清理出一小片干净的区域,将找到的物资整理好,又用找到的破旧毯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他抱着那根早已扭曲的钢筋,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坐在避难所的入口处,警惕地聆听着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
黑暗中,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尚云起(他们)的电子眼率先亮起,光芒依旧黯淡,但稳定了许多。能量水平恢复至8%,机体损伤得到了最低限度的控制,至少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他(们)看向旁边,林珂依旧在沉睡,但脸色红润了一些,眉心的光晕也变得明亮、稳定,仿佛完成了某种蜕变。
阿庚靠在门边,打着瞌睡,但手中的钢筋依旧握得死紧。
尚云起(他们)没有打扰他们。他(们)静静地靠坐在那里,内部系统缓慢运转,消化着之前的经历,也思考着未来。
盖亚的泪滴、林珂的新生、短暂的喘息、以及那漫长而艰巨的使命……
他(们)抬起那只泛着微弱白光的手,看着掌心。这力量,曾用于破坏,用于抗争,用于生存。
未来,它或许将用于守护,用于联结,用于……孕育。
避难所外,废土的世界依旧残酷而危险。“摇篮”的威胁只是暂缓,远未根除。第七区和其他势力依旧潜伏在阴影中。
他(们)看向沉睡的林珂,看向疲惫的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