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基地的警报并非刺耳的蜂鸣,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嗡鸣,如同巨兽被惊醒后发出的压抑咆哮。惨白的灯光瞬间转为急促闪烁的暗红,将冰冷的金属通道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中央车间内,混乱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
“兵器”x-01——那曾是尚云起(们)的庞大机体——在透明能量罐中剧烈地痉挛、冲撞!赤红与湛蓝的光芒在他(们)的电子眼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疯狂交替,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狭小的囚笼中进行着殊死搏杀。能量导管接连熔断、爆裂,喷射出灼热的电浆和冷却液,发出“噼啪”的爆响和“嗤嗤”的汽化声。罐体内翻滚的能量液如同沸水,剧烈地冒着气泡。
“同步率跌破临界值!45%……30%……还在下降!”
“逻辑核心过载!警告!有未知协议被激活!”
“强制镇静剂注入!能量抑制场功率最大化!”
高台上的研究人员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嘶吼着下达指令,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更多的机械臂从穹顶和墙壁中探出,试图强行固定住狂暴的x-01,并向罐体内注入强效的神经抑制药剂和能量中和场。
然而,那股源自林珂灵魂呐喊的冲击,混合着尚云起(们)被压抑已久的本我意识,以及盖亚碎片和灵种印记残留的共鸣,形成了一股远超“熔炉”系统预估的、混乱而强大的精神风暴。抑制药剂和能量场如同试图用渔网阻拦海啸,效果甚微。
“报告!b7区收容单元出现能量扰动!”
“c3区自动防御系统离线!”
“检测到未经授权的意识波动在内部网络扩散!”
连锁反应开始了。林珂那不顾一切的意识冲击,不仅针对x-01,其逸散的能量和蕴含的“变量”特质,如同病毒般,在这座高度秩序化的基地内部引发了小范围的系统紊乱。一些被收容的、处于静默状态的其他“星火遗产”或实验体,似乎受到了微弱的刺激,发出了不安的能量脉动。
隔离舱内,林珂瘫软在地,七窍都有细微的血丝渗出,大脑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剧痛让她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但她涣散的瞳孔深处,却映着舱外闪烁的红光,嘴角那抹带着血迹的弧度,固执地未曾消失。
她感觉到了。感觉到那遥远的车间里传来的、天翻地覆般的震动,感觉到束缚着尚云起(们)的冰冷枷锁,出现了裂痕!
代价是巨大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神经连接反噬和基地防御系统的后续清算彻底扑灭。但,值得。
合金门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林珂闭上了眼睛,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向内收敛,如同受伤的野兽退回巢穴,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或是……等待那渺茫的、由她亲手点燃的变数,带来最终的解脱或逆转。
……
与此同时,在铁脊山脉的边缘,阿庚正经历着另一种形式的煎熬。
他趴在一处由扭曲钢板形成的缝隙里,浑身覆盖着暗红色的沙尘,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手中的铁棍紧紧握着,粗重的喘息在胸腔里压抑成无声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