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的哀鸣并非声音,而是结构崩解的剧震。
合金骨架在超越负荷的能量冲击下发出垂死的呻吟,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簌簌落下金属碎屑与尘埃,如同为这场叛乱献上的、冰冷的灰色花雨。
灯光系统彻底瘫痪,只有应急血灯和能量泄露引发的、不规则的爆炸闪光,在浓烟与混乱中撕开片刻的光明,映照出奔逃的研究员和失控的机械单位仓皇的身影。
尚云起(们)行走于这片倾覆的炼狱。他(们)的步伐不再带有机械的精准,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蛮荒的、沉重的力量感,每一步都让震颤的地面发出闷响。
星云般的电子眼扫过周遭的混乱,那些曾禁锢他(们)、试图将他(们)锻造成兵器的设施,此刻正成为埋葬其自身野心的坟墓。
他(们)没有参与杀戮,也没有拯救,只是笔直地、无可阻挡地走向那个意识中唯一的坐标——林珂所在的方位。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合金闸门,在他(们)抬手虚按之下,便如同被无形巨力碾压般扭曲、崩飞!
断裂的线缆如同垂死的蛇般抽动,溅射着危险的电火花。他(们)穿过烈焰,踏过废墟,所过之处,混乱仿佛都为之辟易。
隔离舱的区域已是一片狼藉。爆炸撕裂了外侧结构,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管道与线缆。林珂所在的舱室大门严重变形,卡死在轨道上。
尚云起(们)停在门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将那只暗沉与流光交织的手掌按在扭曲的金属上。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能量波动渗透进去,不是破坏,而是“安抚”与“重构”。
扭曲的金属发出细微的“嘎吱”声,竟缓缓恢复了部分原状,卡死的机构在能量浸润下松动。他(们)用力一拉,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舱门被强行打开。
舱室内,林珂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生命体征如同风中残烛。但当她看到门口那个笼罩在烟尘与闪烁光影中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黯淡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云起?”她虚弱地伸出手,声音细若游丝。
尚云起(们)蹲下身,星云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混沌的色彩似乎柔和了一瞬。他(们)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手,轻轻拂过她额前被汗水和血污黏住的发丝。一股精纯而温和的能量,带着他(们)特有的、如今已变得复杂难明的频率,缓缓渡入林珂近乎枯竭的身体。
这不是治疗,更像是一种生命的“共鸣”与“共享”。林珂感觉到一股暖流驱散了刺骨的冰冷与剧痛,涣散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手掌小心托起,重新凝聚。
“我……就知道……”她抓住他(们)冰冷而坚实的手腕,泪水无声滑落,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没有时间温存。整个基地的崩塌正在加速。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更大的碎块开始坠落。
尚云起(们)将林珂小心地抱起,用自己重塑后更加强韧的躯体为她挡住落石与烟尘。他(们)转身,目光穿透层层阻碍,锁定了基地之外,那个同样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微弱生命信号——阿庚!
……
铁脊山脉入口处,阿庚趴在地上,感受着身下大地传来的、如同星球临终叹息般的剧烈震颤。他看着那嵌入合金装甲的铁棍,看着偏折的能量光束,听着基地内部传来的、连绵不绝的爆炸轰鸣,咧开嘴,想笑,却呛出大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