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骰子仿佛在故意折磨所有人的神经,滴溜溜转个不停,牵动着每一道视线,终于,它耗尽了最后一丝动能,缓缓、缓缓地停在了六点上!
三个六!至尊豹子!
“哗——!”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不敢置信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神了!真他娘的神了!”
“陆爷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手气,绝了!”
……
赵莽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地看着海碗里那刺眼的三个六点,又猛地抬头看向陆沉舟那副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平静笑脸,一股被戏耍的怒火直冲头顶,他猛地指向海碗:“你出千!”
陆沉舟把脸一沉,弯腰捡起海碗里的一颗骰子,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骰子应声而碎,里面的填充物是实心的,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机关。
“赵大哥,”陆沉舟把碎屑随手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声音冷了下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骰子是你们的,碗也是你们的,地方是你们选的,众目睽睽,我如何出千?莫非是赵大哥你……输不起,想赖账?”
赵莽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确实没看出任何破绽。可他哪里知道,陆沉舟前世在街边看多了这种江湖戏法,手法快过眼睛,对力道和角度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用的更是心理战,根本不需要在骰子上做手脚。他要的就是这“不可能”的效果。
“愿赌服输!”陆沉舟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无人敢与他对视,“刚才的话,都听清楚了?”
那些原本抱着看热闹、甚至幸灾乐祸心态的漕帮汉子,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真切的敬畏和难以言说的好奇。混帮派的,最信服的就是这种有真本事、而且让人完全看不透深浅的人。
“听清楚了,陆爷!”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带着心服口服的意味。
“陆爷威武!”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大声附和,声音比刚才赌钱时还要响亮。
陆沉舟满意地点点头,走到面如死灰、眼神复杂的赵莽面前,压低声音,只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赵大哥,码头日常的具体事务,还是你来管着,你熟。以后利润,明面上走账,你六,我四。如何?”
赵莽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不仅是给了个天大的台阶下,更是给了实打实的利益!比他原先预想的、被架空排挤的下场好了千万倍!
“陆……陆兄弟……”赵莽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叫我陆爷。”陆沉舟笑眯眯地纠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我看重的是赵大哥你在码头上的能力和威望,不是那点蝇头小利。以后跟着我,有我陆沉舟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兄弟们。”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痞子哲学,运用得淋漓尽致。
赵莽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一样的年轻人,心里那点不甘和怨气,瞬间被这现实的利益和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手段压了下去,甚至生出了一丝微妙的感激。他抱了抱拳,声音低沉了许多,也郑重了许多:“是,陆爷!我赵莽……服了!”
陆沉舟拍了拍他那肌肉虬结的肩膀,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好好干。”他说完,重新摇起那把破蒲扇,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走了。身后,是一群心思各异,却再无人敢小觑他甚至隐隐生出几分追随之心的漕帮汉子。
这漕帮的第一局,他赢得干净利落,漂亮至极。
而他也知道,赵莽这样的人,威逼利诱之下可用,却不可尽信。真正的风浪,还在后头。他得在下一波更大的风浪到来前,找到更多能牢牢握在手里的牌,组建属于自己的班底。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漕帮伙计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和几分惶恐:“陆爷!陆爷!码头外来了一位姓苏的夫人,带着好几十辆大车的货,排场大得很,指名道姓要见您!”
陆沉舟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真切而明亮,眼底深处仿佛有星光漾开,连日来的算计筹谋带来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空。
他的“财神爷”,他内定的“管家婆”,他漂泊生涯中第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牵挂——苏婉儿,终于到了。一丝期待与暖流,悄然划过他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