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心头一凛,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精准地熄灭了蜡烛。
同时身形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起,紧贴于床顶梁架之上,长剑悄然出鞘。
只听门外“吧嗒”一声轻响,门栓被利物挑开。
紧接着,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
此人极为机警,入门瞬间便矮身伏地,同时扬手,几点寒星带着破空锐响,直射向床铺被褥!
“噗噗”几声闷响,飞镖尽数钉入棉絮,却无丝毫入肉之声。
来人伏地不动,凝神倾听片刻,未见异常,这才小心起身,摸出火折子点燃,凑近床榻欲取回飞镖查看。
火光摇曳,映出那飞镖形制——赫然是三棱带翅的“凤凰镖”!正是当日毒杀韦一公的同款毒镖!
就在火光映亮飞镖的刹那,床顶的杨锦动了!蓄势已久的一剑,挟着雷霆之怒与刻骨之恨,毫无花哨地直刺蒙面人后颈!
剑势之快,远超蒙面人预料!
蒙面人惊觉背后森寒剑气,亡魂皆冒!情急之下,本能地回臂格挡。
只听“嚓”一声轻响,剑锋过处,蒙面人的小臂连同抓着飞镖的手掌,竟被齐腕斩断!断手带着飞镖,“啪嗒”一声落在床上!
“啊——!”蒙面人发出凄厉惨叫,剧痛之下却反应奇快,左手死死按住喷血的断腕,身形如受惊的兔子,猛地从门口窜出,瞬间融入沉沉夜色,消失不见。
杨锦并未追赶,他冷冷看着床上那只断手和熟悉的毒镖,心知若非自己早有防备且剑法精进,此刻躺下的便是自己了。
他暗暗心惊:自己离开崖底行踪隐秘,怎会被暗影阁的人精准追踪至此?
思来想去,唯有在酒楼拿出那绣着黑蝙蝠的钱袋时露了痕迹!
这暗影阁的眼线密布,着实恐怖!
杨锦不知,以贩卖情报为生的暗影阁,在陈家镇这等交通要道、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必然广布暗桩。
他们可能是街边小贩,也可能是客栈伙计、酒楼小二,可谓无孔不入。
行踪已暴露,此地不可久留!杨锦迅速收拾行囊,翻窗而出,在纵横交错的暗巷中穿行良久,确认无人追踪,才放慢脚步。
此刻夜深,若再去住店,无异自投罗网。他寻到一条僻静小巷,在一户大院外墙角的干草堆里蜷缩了一宿。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杨锦披头散发,满身草屑。为掩人耳目,他索性又从旁边水沟里挖了些污泥抹在脸上,这才前往昨日的布店。
布店老板乍见这个“泥人”,一时没敢相认。待杨锦拿出票据和银两,才恍然,忙将新衣奉上。
杨锦换上干净衣裳,略作梳洗,焕然一新,这才走出店门。
他正思忖暗影阁是否已在各路口设伏,忽见街头菜市口围了一大群人。
挤进去一看,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血迹斑驳。其中一人,赫然便是昨夜偷袭他的那个暗影阁杀手!
其余几人装束相同,显然皆是其同伙。
这几人致命伤位置各异,或咽喉,或心口,或后脑,但身上再无其他伤痕,显然皆是被一击毙命!
出手之人武功之高,令人咋舌。地保正指挥人将尸体抬上板车,周围武林人士窃窃私语,皆将矛头指向了近来搅得江湖不宁的“神秘人”。
只是无人见过其真容,传言越发离奇。
杨锦见状,心下稍安:看来暗影阁并非放弃了对自己的追索,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
他随着人流沿街前行,此时街上已熙熙攘攘。路过一家酒楼时,杨锦刚要进去,目光却被台阶下一幕吸引。
那里跪着一老一少。妇人约莫四五十岁,面黄肌瘦,身穿打满补丁的粗麻衣。
她身旁跪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更是骨瘦如柴,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由大人旧衣改小的单薄褂子套在身上,袖子裤腿都挽了好几道,胳膊小腿仍裸露在外,冻得发青。
这是穷苦人家节省布料的无奈之举。小女孩面前放着一只豁口的破碗,空空如也。
两人逢人便磕头乞讨,然而乱世之中,流民乞丐比比皆是,路人大多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