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领命,如鬼魅般悄然散入渐亮的晨光里。
范天德独自立于庭院暗影处,心跳如鼓,焦灼地等待着天明时刻的来临,等待着那场他亲手点燃的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客院之内。
杨锦推开窗户,看了看天色微明的庭院,院中已有早起的庄丁在活动筋骨。
他眉头微蹙,心中暗道:
“此地多般纠缠,暗流丛生,绝非久留之地。
朱小姐心意虽诚,然盛情之下恐生枝节,不如早离!”
心意已决,他迅速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将一张早已写好的便笺压在桌上茶盏之下。
身形微动,如一片轻云般悄无声息地飘至墙边,足尖在墙砖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鸟般掠过高墙,青衫一闪,便融入庄外笼罩着薄雾的官道之中,转瞬不见踪影。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在朱敏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辗转反侧一夜,直到鸡鸣三遍才勉强合眼。正睡得昏沉,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是她派去伺候杨锦的贴身侍女小环的声音。
朱敏心头猛地一跳,睡意全无,慌忙起身开门:
“何事惊慌?可是神医……”
小环手中捧着一张素笺,急声道:
“小姐!杨神医……他……他留下这张字条,人……人已经不见了!”
朱敏一把夺过字条,只见上面寥寥数语,无非是“庄主已安,勿念,后会有期”之类的客套话。
看完字条,一股莫名的失落与酸楚涌上心头,昨夜自己还在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没成想他竟然将一个女儿家当众起誓的话完全没放心上,今日不辞而别,这让众人怎么看自己,仿佛被人戏耍了一般!
她顾不得仪态,一把推开小环,赤着脚便朝客院狂奔而去。
庭院依旧,客房空空。
她又发疯般冲出庄门,站在清晨微凉的风中,举目四顾,官道上空寂无人,只有远处几声鸟鸣。
那袭青衫,早已杳无音讯。
朱敏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砰然关上房门,将自己隔绝在无边的失落与委屈之中。
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庄内骤然响起一片混乱的喧哗与惊叫,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越来越大,如同奔丧一般,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朱敏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惊醒,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她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衫,猛地拉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庭院之中,横七竖八地瘫倒着数十名庄丁、仆役,人人脸色灰败,口吐白沫,浑身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酥软无力,只能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挣扎。
早起练功的几位堂主,此刻也倚靠在廊柱或瘫坐在石阶上,面如金纸,喘息粗重,连佩剑都无力握紧。
整个朱家庄,竟似被一场无形的瘟疫瞬间击倒!
“爹!” 朱敏惊叫一声,冲向父亲朱景瑞居住的主院。
只见朱景瑞在两名同样摇摇欲坠的忠心老仆搀扶下,正挣扎着从房内走出,脸上满是惊怒交加。
几位堂主也相互搀扶着聚拢过来,人人眼中都是惊骇与不解。
朱敏心头一沉,——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