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又冷又稠,混着铁锈味和腐烂的腥气,猛地灌进林溪喉咙里。她呛得肺腑发疼,却死死攥着陆沉的手腕没松 —— 那只手原本温热有力,此刻却冷得像块浸了冰的铁,指节还在不受控地发颤。
水下嘈杂得可怕。螺旋桨搅水的轰鸣震得耳膜发麻,蛙人装备的气管时不时发出漏气般的吱嘎声,更要命的是子弹入水声,“噗嗤”“噗嗤” 的,像毒蛇吐信,每一声都让林溪的心脏往嗓子眼提一分。她拼命蹬着腿往上挣,视线里却总晃着瓷器裂纹似的幻影 —— 左臂早就麻了,是过度用共感的后遗症,可她不敢停。黎琛的人跟在后面,像甩不掉的蚂蟥,这水下废弃的沉船,是他们唯一能躲的地方。
陆沉的意识早散了大半。林溪能感觉到他肩胛处的伤口在渗血,污水里晕开的青黑色越来越浓 —— 那把刀上淬了毒,刚才在船上他替自己挡那一下时,她就看见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了色。
肺部的空气快要耗尽,胸口像被巨石压着,疼得她眼前发黑。就在这时,共感突然捕捉到一丝不一样的动静 —— 不是机械的噪音,是种低沉的、发颤的金属声,从脚下更深的黑暗里传上来,带着点说不出的哀伤。
林溪咬着牙,拽着陆沉往那声音的方向潜。水里的能见度极低,只能凭感觉摸索,直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渐渐在眼前显形。那是艘倾覆的船,像头死透的巨兽趴在海底淤泥里,船身上裹着厚厚的藻类,锈迹斑斑的,几乎要和周围的岩壁融在一起。船身一侧有个破洞,像张开的巨口,黑黢黢的看不到底。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陆沉往破洞里推,自己紧跟着钻进去,刚翻进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就再也撑不住,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污水从头发梢往下滴,冷得她打哆嗦,可她顾不上擦,先摸向陆沉的颈动脉。
还好,脉搏还在跳,就是弱得像根快断的线。
舱里很小,堆满了锈死的机器零件和碎木头,唯一的光来自陆沉手腕上的防水表 —— 淡蓝色的光圈,刚好能照出他脸上的苍白。林溪撕了自己早被扯烂的衣角,用力勒在他伤口上方,想延缓毒素扩散。指尖碰到他的皮肤时,她心里一紧 —— 太凉了,体温低得吓人。
“陆沉,撑住。” 她的声音哑得厉害,自己都没察觉带着颤音。她把他的手攥在掌心,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可那点暖意像石沉大海,根本捂不热他的手。
舱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蛙人的脚步声在船身上敲出 “咚咚” 的响,探照灯的光束时不时从破洞的缝隙里扫进来,在舱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鬼火似的,看得人心慌。
林溪屏住呼吸,把共感收得极细,像根轻轻探出去的触角。她 “听” 到了外面人的想法 —— 全是冷硬的指令,“找到人”“别让他们跑了”,还有对黎琛的绝对服从,那股子狠劲,让她后背冒冷汗。可除了这些,她还 “听” 到了别的东西 —— 是这艘沉船本身的情绪,很淡,却很沉,像压在海底几十年的石头,满是绝望和恐惧,还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盯着似的,冷得渗骨头。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舱壁,刚才被光斑照到的地方,似乎有一道划痕。林溪伸手,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污垢,一层厚厚的锈屑掉下来,露出面的字。
“‘探索者 3’…… 星尘号…… 副舰。”
星尘号?!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名字 —— 那是几十年前神秘沉没的邮轮,连残骸都没找到,怎么会在这里?还成了 “探索者 3” 的副舰?而且这里是旧港海底,离灯塔那么近,当年的沉没,难道不是意外?
她下意识地摸向领口 —— 贴身藏着的黄铜罗盘还在。指尖刚碰到罗盘的冷金属,突然,一股滚烫的温度猛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