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陆沉暴露在外的伤口成为了它们首要的攻击目标。几条较大的变异鱼已经试图跃出水面,去啃咬他垂落的手和肩胛处的绷带。
恐惧和愤怒再次攫住了林溪,她不能倒下在这里,陆沉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绝境之中,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不再试图防御或驱散脑海中那些痛苦的残留情绪,而是主动敞开了自己的共感,像张开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条排水渠中积累的所有死亡、绝望、被遗弃的痛苦——那些来自无数实验失败品和失踪者的最后哀鸣——尽数吸纳进来。
渠水仿佛在她周围沸腾,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剧烈震荡。无数扭曲的面孔、无声的尖叫、冰冷的触感,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无形的洪流,充斥着她的每一条神经。她的眼球布满血丝,鼻腔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落,在污浊的水面上晕开小小的暗红。
然后,她将这股汇聚了“腐海”回响的恐怖洪流,混合着自身保护陆沉的强烈意志,猛地释放出去!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无形的冲击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那些疯狂攻击的变异鱼群,动作瞬间僵直。它们仿佛在同一时刻感受到了这片水域积累的所有死亡的冰冷重量,感受到了被更高位存在支配、扭曲、最终抛弃的终极恐惧。本能压倒了污染驱动的饥饿感,求生的意志让它们疯狂地摆尾,争先恐后地潜入更深处的污水,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水面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平静,只剩下污物缓缓旋转。
林溪大口喘着气,身体摇摇欲坠。这次爆发的代价远超以往。不仅仅是鼻血,她的视线彻底被密集的瓷器裂纹状光斑占据,几乎看不清前路,左臂的麻木已经蔓延至肩膀,感觉像是脱离了身体。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她成功了,她暂时驱退了威胁。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陆沉,他似乎因为刚才的精神冲击而稍微清醒了一些,眼睫颤动,灰暗的瞳孔里映出她狼狈却坚定的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林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节省体力。我们一定能出去。”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的手臂更紧地环在自己肩上,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他,继续沿着污浊的水流,向着可能存在光明的前方,一步一步,艰难跋涉。
渠道的尽头依旧隐没在黑暗中,但某种微弱的、不同于污水腥臭的气味,随着水流隐隐传来。是海风?还是…希望?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