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污管道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混杂着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和某种腐败的、类似海藻腐烂的甜腻味道。黏稠的污水没过膝盖,冰冷刺骨,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管道壁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泛着幽微磷光的生物膜,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内壁,令人毛骨悚然。
林溪半拖半架着陆沉,在齐膝深的污浊水流中艰难跋涉。陆沉的呼吸愈发粗重滚烫,喷洒在她的颈侧,伤口处泛起的青黑色脉络在管道壁微弱磷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他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意识昏沉,口中不时溢出破碎的呓语。
“母亲…光…别去看!…”
“叔叔…为什么?…”
林溪咬紧牙关,左肩的伤口在每一次发力时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她不敢停下。身后的管道深处,隐约传来追赶者的涉水声和模糊的呼喝,如同附骨之疽。黎琛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坚持住,陆沉。”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声音在狭窄的管道内激起微弱的回音,“我们得找到出路。”
她尝试调动共感能力,试图在这片充满腐败和绝望气息的环境中捕捉到一丝安全的指向,或者至少预警前方的危险。然而,精神力刚刚探出,就如同撞上了一堵黏稠、污浊的墙壁。管道内积淀了太多负面情绪——被抛弃实验体的绝望、运输过程中的恐惧,以及某种更深沉、更非人的冰冷恶意——混杂在一起,形成强大的精神干扰。
强行感知的代价瞬间反馈回来,太阳穴如同被钢针穿刺,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熟悉的瓷器裂纹状虚影再次浮现,边缘还带着污水的浑浊色泽。她闷哼一声,不得不收回大部分感知,仅保留对身后追兵动向的基本警戒。
“不行…这里干扰太强…”她喘息着,对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的陆沉说道,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陆沉似乎被她的声音短暂唤醒,沉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涣散的目光扫过周围令人窒息的环境。“…水…水流方向…”他声音嘶哑,几乎难以辨认。
林溪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略刺鼻的气味和精神的刺痛,仔细感受着水流冲击小腿的细微力道。没错,污水正朝着一个方向缓慢而坚定地流动。
“跟着水流…”她精神一振,这或许是唯一的指引。
两人沿着水流方向,在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不同于流水声的、低沉的机械嗡鸣。同时,林溪注意到右侧有一条稍细的支流管道,水流似乎更为湍急,而且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味在这里尤为浓烈。
她犹豫了一下,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主水流方向或许通往更核心的区域,但也可能意味着更多的守卫。而这条支流…
就在这时,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无意识地朝着支流管道的方向偏了偏头。
“这边?”林溪低声问。
陆沉没有回应,再次陷入了昏沉。
林溪不再迟疑,架着他拐进了右侧的支流管道。这条管道更为狭窄,他们不得不半弯着腰前行。没走多远,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管道在这里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废弃处理池。池壁布满厚厚的、墨绿色的苔藓和不明黏液,池底沉淀着厚厚的污泥,而最令人心惊的是,池壁上镶嵌着数个早已锈蚀、破裂的圆形玻璃视窗。透过模糊不堪的玻璃,隐约能看到内部残留着一些扭曲、僵硬的阴影——那是被遗弃的、早期实验失败的“深潜者”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