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身体骤然僵硬,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因剧痛跌回床铺,喘息着冷笑:“是,我替他们处理过数据……直到发现母亲成了实验体……”他猛地揪住林溪的衣领,眼底血丝遍布,“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我是陆振海的侄子?不!因为我够‘有用’!够‘听话’!”
他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肤,声音却陡然破碎:“可我救不了她……我只能看着她被锁在玻璃舱里……每天听着‘低语’蚕食她的神志……”
林溪怔在原地。共感如锋利的针,刺入他毫无防备的意识——少年陆沉蜷缩在通风管道里,透过百叶窗缝隙,望着母亲被神经束缠绕的躯体在幽蓝光芒中抽搐。那双曾温柔抚摸他额头的手,已覆盖着冰冷的鳞片。
“够了。”林溪强行断开连接,喘息着后退。左耳的嗡鸣与视觉裂纹交织成一片混沌,她却清晰看见陆沉脸上奔涌的泪水。
安全屋外,风雨声渐歇,但旧港的夜晚从未真正平静。
“这些证据指向的不仅是非法实验,”林溪盯着他瞳孔中翻涌的阴影,“你早就知道‘深潜者’计划需要活体媒介,也知道我的共感能力与实验记录的‘共鸣者’波段高度匹配。”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工作室时,是真的偶然,还是因为监测报告上写着‘疑似3级共鸣者’?” 安全屋陷入死寂,唯有旧港远处的浪涛声透过铁皮缝隙渗入,如同深渊持续的叩问。
陆沉垂眸凝视着照片上“星尘号”甲板的年轻女子,指腹摩挲着母亲空洞的眼眸。当他再度抬头时,眼底仅剩的动摇已被碾碎成冰冷的决绝:“是,我利用了你。” 窗外骤然划过的探照灯光束割裂黑暗,映亮他苍白的脸。
“但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他猛地扯开绷带,青黑色脉络已蔓延至锁骨,“污染正在改写我的基因序列。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拿不到原始血清……”他咽下未尽之语,瞳孔深处倒映着林溪骤然收缩的瞳仁 ——那里正浮现出瓷器裂纹般的细密蓝光。
沉默如潮水淹没了安全屋,许久,陆沉低声说:“抽屉里……有抑制剂,能暂时压制污染……但会加速‘低语’的侵蚀。”
林溪拉开锈蚀的抽屉,里面躺着几支封装好的蓝色药剂——与黑市流通的“抗污染药剂”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这也是‘深渊之眼’的……”
“是我偷来的,”陆沉打断她,笑容惨淡,“从陆振海的实验室。他知道,但他默许——因为他也怕我彻底失控。”
林溪握紧药剂,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信任如摔碎的瓷器,裂痕纵横交错。可她望着陆沉伤口中蔓延的幽蓝光芒,终究撕开包装,将药剂注入他的静脉。
“你救我,是因为我还有用?”陆沉闭着眼,声音几不可闻。
林溪没有回答,她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窥视孔望向旧港永夜般的街道。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生锈的铁皮屋顶,如同无数细碎的叩问。
在雨声的掩护下,远处隐约传来机动艇的引擎轰鸣——黎琛的搜捕队,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