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毁了路！
你毁了所有人的希望！残魂们的脸开始崩解，穿道袍的老头变成碎片，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的糖人碎成光点，他们的哭嚎像针往我耳朵里扎，我们等了几百年......
我咬破舌尖，血混着眼泪往下淌。
血珠落地时，《小星星》的旋律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来——是妹妹三岁时，我蹲在路灯下给她唱的，跑调跑得厉害，她却拍着小手笑，说哥唱得比妈妈好。
我张开嘴，血雾喷在碑面上，混着那点跑调的旋律，凝成淡粉色的墨。
希望不是用命换的！我举着金火刃，在碑面上狂写，每一笔都像拿刀子剜自己的心，你们被刻在这里，不是因为伟大，是因为没人替你们撕碑！最后一笔落下时，此路不通，此碑当焚十二个字在碑面上烧得透亮，比刚才的金字亮一百倍。
轰——
地仙碑炸了。
碎块像黑雨往下落，我抬手挡住脸，却有温热的东西落在手背上。
睁眼一看，是光点，是陈山河林秀兰陈甜这些名字，是穿道袍老头的胡子，是小姑娘的糖人，是老皮的灰毛。
它们飘得很慢，像春天的柳絮，落进我衣领，落进我眼睛里，落进我心口的火里。
惊云的啸声震得山巅的云都散了。
它站在最高的碑碎上，雷纹从额头窜到尾巴尖，空中突然凝出个字古符，闪了两闪，融进它的皮毛里。
阿影跪在地上，短刀不知丢到哪去了，她仰着头，眼泪把脸上的灰冲出两道白印，声音轻得像叹气：你毁了地仙路......可接下来呢？
我跪在碎碑里，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嘴角的血滴在黑石头上，开出小朵的花。
突然有风吹过来，带着艾草汤的苦香和水果糖的甜。
我抬头，看见星雨里有两道模糊的人影，爸爸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妈妈围着她最爱的碎花围裙，他们并肩站着，朝我挥手。
爸妈，路我不走了......我对着风喊，喉咙哑得厉害，但我得替你们，修一条新的。
山巅的古钟突然地响了一声。
我眯起眼，看见钟身上裂了道缝，里面缠着七道金红绳影，轻轻一颤，像在应我。
最后那点金火在我心口晃了晃，灭了。
我栽倒在碎碑上，听见阿影喊我的名字，听见惊云的雷啸，听见星雨落进泥土的声音。
眼前渐渐黑了，可我知道，等我再睁眼，会有新的路要走——不是用命换的路，是能带着他们一起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