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又震,第二盏灯亮了。
第三夜……第七夜。
当第七道银光腾起时,我尝到了血味——是残魂被镜火烧穿的疼。
阿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烫得惊人:“这些不是阵!是灯!”
“地仙路不点神香。”我扯出个笑,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灯影里,“点的是——人没睡着的夜。”
地脉深处传来闷响,像古钟被撞了第一下。
焦土上的灰莲残体突然一颤,那片僵着的残瓣缓缓张开半寸——它在“学睁眼”。
“蠢东西。”我猛地拽动火链,红绳孩童的火种“噌”地窜进雷火里,两种热流在我掌心炸开,“你不懂清醒背后是什么。”
记忆顺着火链灌进地脉:铁床上的我睁着眼,数着窗外的月影从东到西;护工拿镇静剂扎我,我咬着牙把药吐进马桶;暴雨夜电闪雷鸣,我贴着窗缝看雨丝,数到三千六百滴时,天亮了。
灰莲残体发出尖啸,黑血从瓣尖涌出,却没溅到墙上——七滴黑血像被线牵着,“噗”地扎进七盏魂灯。
银金光轰然炸亮!
野人山巅的石门“咔”地裂开条缝,银金火流从门缝里涌出来,照亮整座山。
我踉跄着站起来,手撑在第七盏灯上,灯芯的热透过掌心往骨头里钻——那是我最后一个没合眼的夜,小芷的发带在我手里攥得发皱,我对着镜子说:“哥不闭眼,哥守着你。”
“路通了。”阿影的声音在发抖,她指着石门,“但它还没死。”
我低头。
焦土上的灰莲只剩一片残瓣,边缘卷起,像只没闭合的眼睑。
瓣上的反光里,我看见十年前的自己——眼睛里没有光,却死死盯着黑暗,手里攥着半截咬断的舌头,血滴在床单上,开出一朵小花。
“哥哥。”红绳孩童拽我衣角,他的火种不知何时又亮了,“灯在抖。”
我抬头。
七盏魂灯悬在阶梯两侧,银金光里浮着细小的火星,像有人在灯芯里撒了把星子。
惊云突然伏地,雷纹在脊背上流动,最后凝成个“警”字。
它望着石门方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吼——
那声音像根针,扎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