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薄幕在预警,十分钟前,有人戴着手套翻遍了所有带的东西,动作慢得像在数心跳。
我咬破指尖,在斑驳的墙纸上写:别信明天的通知。
血字刚晾干,窗外的路灯一声全灭了。
远处传来扫羽的沙沙声,像有人用羽毛扫帚清扫地面——那是鸦冢特有的仪式,他们在清理不该存在的痕迹。
凌晨四点的青山医学院公告栏泛着冷光,白芷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她捏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在抖,校徽上的古树图案被她摸得发亮。他们说我档案里少了出生证明。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团烧得发闷的火,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盯着她腕上若隐若现的铜铃烙印,那纹路和我腕上的锁一模一样。
归位阵眼的位置在医学院的百年银杏树下,一旦她带着通知书踏进去,地下的古阵就会吸走她的生气,把的命还给主魂。
没搞错。我摸出提前伪造的退学声明,塞进她手心,是他们搞错了。
她追问的声音被夜风卷走时,我已经蹲在巷口的垃圾桶后面。
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来时,通知书的边角先蜷成金红色,两个字在火里打旋儿。
她扑到窗前的样子像只撞玻璃的鸟,手掌按在窗上,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
一滴泪落在水泥缝里,我眨了眨眼。
那滴泪没渗进土里,反而在砖缝里拱出株嫩芽,叶片的脉络分明是《月光饼》的曲谱。
识海薄幕突然炸开,像有人拿锤子敲碎了蒙在世界上的毛玻璃——我听见整座城市的记忆网络在震动,老人们翻出压箱底的相册,小学生指着课本说这个姐姐我见过,连菜市场卖煎饼的阿姨都念叨:那姑娘上周还来买过月光饼。
郊外鸦冢的方向传来闷响,是咚婆婆收鼓槌的声音。
她的声音混在风里,轻得像片羽毛:这一响,留给愿意替她哭的人。与此同时,教育局305室的录音机突然冒出黑烟,火舌里传出十七个孩子的合唱,正是《月光饼》的调子,唱到月光饼,甜又香啪地断了。
我转身往巷口走,裤袋里的铜钥匙凉了下来。
识海薄幕还在嗡嗡作响,这次的波动来自城南——那里有座老殡仪馆,停着十七口没登记的棺材,每口棺材的牌位上都写着旁血代契者。
我摸出烟盒里的皱巴巴地图,殡仪馆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七圈。
风掀起纸角,露出背面的小字:十七之数,主魂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