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用骨刺划破手腕,血珠坠进阵眼的瞬间,水面地翻起黑浪,倒影地合回原样。
可还没等我松口气,芦苇丛里传来窸窣声。
一只野兔窜出来,毛掉得东一块西一块,露出底下灰白的皮肤,像被泡烂的墙皮。
它没跑,前爪撑地立起来,居然对我合十。你来了......声音像被泡过的棉花,又软又腐,我们等你好久了。
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这不是老鼠的低语,是人声,带着我妹妹白芷最后那夜的尾音——她发着高烧,攥着我袖口说哥哥我好冷时,声音就是这样发虚。
我扑过去掐住它脖子,野兔的皮肤在指缝里滑溜溜的,没有温度,倒像块冻过的蜡。
白芷?我哑着嗓子喊,指甲陷进它脖子,是你吗?
野兔的嘴咧开,露出两排尖牙。她早被蜕出去了。它说,你妹妹的皮,现在穿在张阿婆身上呢。
我反手抽出骨刺,划开它的腹腔。
没有血,没有内脏,只有一团湿乎乎的菌丝,裹着半块青铜残片。字刻在残片上,锈迹里渗着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
惊云残识突然安静了,接着在我脑子里哼起小调——是医院档案室里,护工推着冷藏车时哼的摇篮曲,那时她车板上的白布底下,鼓着四个方方正正的包。
嗡——
右腿突然一阵发烫。
我低头时,发现它正缓缓抬起,膝盖弯成诡异的弧度,朝着村北塌了半边的祠堂迈步。
我攥住旁边的树杈,指节发白,可右腿像被线牵着的木偶,肌肉绷得发硬。停下!我吼,可它越走越快,新生的皮肤下,独眼蛇图腾泛着冷光,蛇信子正朝着祠堂方向伸缩。
祠堂的门楣上挂着什么东西。
我眯起眼,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那是张风干的人皮,五官轮廓和我十二岁那年的照片一模一样。
左眼角的痣,右边耳朵缺块小角,连嘴角那颗虎牙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右腿停在祠堂门前,脚尖轻轻点地。
我听见门里传来锁链滑动的声音,像有人正从门后缓缓直起腰。
人皮在风里晃了晃,眼窝处的黑洞正对着我。
第六个......门里传来沙哑的呢喃,和铜铃里的血字叠在一起,该换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