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剧震,几乎站不稳。
父亲没死?
可那夜……我亲眼所见!
除非……
那具尸体,本就是替身。
就像“钩婴替身”一样,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牺牲品。
真正的父亲,早在多年前就被“回收”,成了地底某个实验舱里的活体标本,或者……更糟的东西。
我颤抖着手,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墙上写下两个字:“父亲”。
笔画刚落,墙面忽然剧烈颤动,灰屑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血肉组织。
紧接着,那两个字迅速腐蚀、扭曲,变成一行歪斜的回应:
“他不是你爸。”
停顿一秒,又浮现下一句:
“是容器原型。”
我盯着那行字,久久不动。
原来如此。
我不是在寻找亲人。
我是在追溯一场持续三代的献祭程序。
而那口井,从来就不曾想让我们出来。
我割开掌心,血顺着指缝淌下,滚烫得不像人间之物。
那一瞬间,我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墙在吃人,那我就喂它个饱。
银血混着我的血,顺着三幅图腾蜿蜒而下。
当最后一滴落在持铃跪拜者的额心时,整面石壁猛地一颤,像是活了过来。
石料软化、凹陷,如皮肉般塌出一个黑洞,露出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铜牌,锈得几乎看不出字迹,可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编号:F7。
指尖触到它的刹那,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我咬破舌尖,以血点芯。
微型录音带“咔”地一声转了起来,沙哑电流中,传来那个我以为早已腐烂在火场里的声音——
“丰儿……别信医院……他们用你妈的声音……但真正的摇篮曲……应该少一拍……”
声音戛然而止。
可我的心跳,却在那一瞬停了半拍。
不是悲伤,不是震惊,是觉醒。
我想起来了。
小时候发烧,母亲总哼一首调子不全的歌,每到第三句就会漏掉一拍,像卡带的老收音机。
可住院这些年,每晚病房广播里放的“安神曲”,都是完整版,温柔得过分,甜得反常。
原来……那是毒。
是洗脑的引子,是把真实记忆一点点泡烂的福尔马林。
我闭眼,发动烬瞳,识海翻涌如风暴。
画面重叠、撕裂——母亲微笑的脸开始扭曲,病房的灯光变成手术台的冷光,那些轻声细语的护士,全成了戴口罩的执刀者。
我一把扯出所有伪造的温情片段,像拔刺般将它们焚尽,只留下那段缺了一拍的旋律,作为唯一的锚点,钉进灵魂深处。
胸腔内,心炉骤冷,继而炸燃。
一道灼流自脊椎暴起,直冲脑后——“渊脊链”第二环,在无声中崩开一道裂缝!
陌生的力量灌入四肢百骸,不是母亲那种悲悯的牵引,而是带着铁锈与怒吼的战意,像一头被锁了三十年的野兽,终于从骨灰里睁开了眼。
这是……父亲的残息?
我不再颤抖。
我睁开眼,将铜牌塞进惊云的颈圈,低声说:“带路。”
它没动。
然后,它的身体猛地一抽,脖颈青筋暴起,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狼也不似人的低鸣。
下一秒,双眼睁开——瞳孔已化作竖线金黄,鼻腔喷出白雾,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它缓缓转向右侧死角,利爪猛然挥出!
岩石如纸片般撕裂。
一条向下倾斜的骨道暴露在眼前——由百具人类肋骨拼接而成,弧度诡异,宛如巨兽食道。
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同一个名字:陈丰。
不止是名字。
有些还标注了日期,从三年前开始,每年一根,最近的一根,刻的是今天。
风自地底吹来,卷起我衣角。
缚恨索悄然变化——腰间多了一圈暗纹,呈螺旋状缠绕上升,正以微弱却坚定的频率搏动,如同……胎儿心跳。
我低头看了眼惊云。
它仰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心跳还在,慢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