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抚过它的头颅,低声道:“等我回来。”
然后,我迈步走入走廊。
灯光惨白,映出我笔直的身影。
白大褂一尘不染,袖口翻折整齐,步伐标准得如同教学录像。
可只有我知道——
这件衣服,是用仇恨织成的。
而这双鞋,踏过的每一步,都在计算着谁先倒下。
零时十五分,b区三楼见。
我会准时到场。
只是……
我停下脚步,回望那具干瘪蜷缩的尸体,像一团被抽空灵魂的空壳。
缓缓地,我蹲下身,伸手按在那张脸上。
皮肤冰冷僵硬,却仍有弹性,像蜡像,又像等待重塑的模具。
指尖缓缓用力。
一声极轻的撕裂声,在寂静中响起。无需修改
我蹲在那具干瘪的尸体前,指尖仍压着那张惨白的脸。
咔的一声轻响后,皮肤边缘裂开一道细缝,像是撕开一张被水泡过的纸。
我没有迟疑,双手缓缓剥离整张面皮——它竟未腐烂,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弹性,像一层活体薄膜,脉络分明,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微弱的生命律动。
我不是要戴上面具。
我要的是他活着时的一切细节——那些藏在肌肉记忆里的习惯,深植于神经回路中的日常仪式。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伪装:不是模仿,而是复刻一个灵魂曾存在过的轨迹。
我将这张人皮平铺于掌心,闭上眼,催动烬瞳。
刹那间,视野炸裂成无数碎片画面——
清晨六点十七分,镜前的男人用右手第三根手指调整领带结的位置,嘴角向上牵扯出标准十五度微笑,持续三秒,不多不少;他偏头看向床头电子钟,左脚后跟轻轻敲地两下,像是确认时间无误。
走廊拐角处,他忽然咳嗽,左手本能扶住腰侧旧伤位置,步伐略微拖沓半拍,持续七步后恢复正常节奏。
午餐时,他总把不锈钢餐勺放在最右边,喝汤时不发出声音,咀嚼次数固定在二十三次以上……
一段段记忆如潮水涌入,冰冷、机械、毫无情感,却精确得令人窒息。
这就是伪医者的生活——没有情绪波动,没有个人偏好,甚至连痛苦都被程序化过滤。
他们是行走的执行单元,是穿白大褂的刀。
我睁开眼,额头已渗出冷汗。
身体却已开始自动反应——右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衣领,嘴角微扬,又立刻压制下去。
还不够。
差一点“死”味。
“再来。”我低语,站起身,在空荡走廊中一遍遍演练。
走步间距四十厘米,膝盖微弯但不下沉,肩膀水平不动,手臂摆动幅度控制在七度以内。
咳嗽时,左手必须先于喉咙震动前触碰腰部。
站立等待时,右脚尖轻微外撇,那是长期穿定制皮鞋留下的姿态惯性。
一次、五次、十次……
惊云伏在一旁,眼睛始终盯着我。
直到第二十遍结束,它才缓缓抬头,鼻翼翕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现在你走路像具尸体了。”
我深吸一口气,换上那件染血又被风干的人皮白大褂,布料贴肤瞬间再度蠕动,仿佛有意识般收紧肩线与袖长,完美贴合我的身形。
从袖筒暗槽抽出银钉刃,三寸长,通体漆黑,刃身铭刻微型符文,一触即发可贯穿颅骨。
我将其滑入右袖夹层,扣紧机关锁。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彻底失去面容的残尸。
他曾是某个编号下的工具,如今连名字都归于虚无。
而我,将带着他的壳,走进他们的圣殿。
电梯间近在咫尺。
金属门映出我笔直的身影——白大褂整洁如新,步伐平稳,眼神空洞却不失焦。
完美。
b区三楼。
七道身影已在门前静立,背影整齐划一,如同刀削而成的石像。
我悄然混入队尾,心跳几乎停滞,血液在血管里凝成冰流。
门禁启动,虹膜扫描红光扫来。
烬瞳收缩,结构异变暴露的风险只有0.3秒——
机器顿了一下。
红光闪烁,继而转为绿。
门,缓缓开启。
最前方那人忽然转身,脸孔僵硬,嘴角却强行扯出一个弧度,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欢迎归队,K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