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链在延长,可真相却越来越模糊。
窗外,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像是黑夜终于喘了口气。
但我清楚。
这场猎杀,从来就不是刀与血的较量。
而是记忆与真实的拉锯。
是谁,在用我家人的脸,对我说话?
又是谁,在我意识深处,埋下了另一条命?无需修改
我盯着那行血字,像被钉在了原地。
第九十三个实验体,代号K13。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呼吸都像是扯着铁丝在喉咙里拉。
我的手指死死抠住照片边缘,烧焦的纸屑簌簌落下,可那行字却仿佛烙进了眼底,越看越深——不是打印,不是刻划,是用指尖一笔一划写上去的,带着血的湿度和颤抖的力道。
这不是伪造。
惊云低伏在墙缝边,浑身毛发炸起,鼻尖仍在剧烈抽动,像是还能嗅到什么我没闻到的东西——记忆的腐味?
谎言的腥气?
“K13……”我喃喃出声,嗓音干得裂皮,“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来。”
不是追杀,不是围剿。
这是一场等了十年的接引。
我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这间废弃的培养舱室。
破碎的玻璃管垂落如骨刺,残液在地面结成暗紫色痂壳,墙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编号喷漆:A-7、b-4、c-9……这些都是实验区的标记,而这里,本该属于安宁医院地下三层,早已在官方图纸上被标注为“结构损毁,禁止进入”。
可我现在站的地方,却是完整的。
灯还能亮,系统还有余电,甚至……培养舱里的营养液还没完全蒸发。
说明有人定期维护。
说明这一切,从未真正停止。
我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那道从手腕蔓延到肘弯的旧疤,是火灾那天被滚烫的门框烫出来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冲进火场想救妹妹,门塌下来压住我的手,父亲拼死把我拽出来,母亲哭喊着扑上来替我吹伤口……
可现在,那些画面突然多了些不该有的细节。
比如,母亲的手明明被割伤了,血流不止,可她却先摸了我的额头,说了一句:“还好……你还活着。”
比如,妹妹躺在地上时,嘴里没有梨膏糖,而是咬着一块金属片,舌头下藏着一枚微型胶囊。
比如……我根本没冲进火场。
是我被人拖出来的。
是谁?
我咬紧牙关,从腰间取出一把锈迹斑斑的解剖刀——老皮临死前塞进我掌心的,据说能破幻形之术。
刀锋抵上疤痕,稍一用力,皮肉翻卷,些许泛黄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
我没有犹豫,剜下一小块,投入角落那台尚存微光的培养舱残液中。
液体原本浑浊如死水,此刻却微微荡开一圈涟漪,泛起一丝腥红,像是有生命在苏醒。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除了颜色变化,再无动静。
没有融合,没有再生,没有细胞暴增的迹象。
如果我是克隆体,或者基因重构人,这种残液会立刻识别同源物质,激活分裂程序——这是我在地下档案里看过的,野人山旧派“造神计划”的核心技术。
可现在,它只是……沉淀了。
像灰烬落定。
我不是他们造的。
我是陈丰。
身份证上的名字,户口本上的独子,父母用命护下来的那个儿子。
可为什么……我会梦见七岁生日那天,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给我注射药剂,笑着说:“K13,今天表现很好。”
为什么我会在梦里,听见另一个“我”在哭?
惊云突然低吼一声,爪子狠狠扒开墙缝深处,掏出半张被烧得蜷曲的照片。
我接过时,指尖几乎失控地颤抖。
照片上,是我们家三口人,围着那张掉了漆的木桌吃饭。
父亲夹菜,母亲笑着递碗,窗外夕阳正落在厨房纱窗上。
可坐在妹妹常坐的那个位置上……
是一个男孩。
侧脸模糊,但能看出年纪比我小一些,穿着我小时候穿过的蓝条纹衬衫,右手搭在桌沿,手指修长,指甲剪得极短——那是我自己的习惯。
而最让我血液冻结的是……
他碗前放着的,是一杯牛奶。
妹妹对乳糖过敏,从不喝奶。
我全家都知道。
可这张照片里,没人阻止他喝。
我死死攥着照片,喉间的静声符——那是我为防暴露特意种下的封语咒纹——竟自行裂开一道细缝。
一声哽咽,轻得像风吹灰烬,却撕开了我所有伪装的平静。
“如果……我不是我……”
我低声问,像是在问照片,又像是在问藏在黑暗里的某个存在。
“那妹妹最后喊的‘哥哥’……到底是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