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建国的心跳早乱了,像被风卷着的雪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得他肋骨生疼。
这一路他好不容易挺直了点腰杆,从那个躲在张美娟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的窝囊废,变成能替月月挡挡风雪、护着她秘密的“爸”,要是因为这胳膊上的鳞片,反倒成了拖累……他不敢想。
“江叔?你咋了?”赵淑芬的声音把他从乱麻似的思绪里拽出来,“脸咋白得跟纸糊的一样?”
江建国猛地回神,赶紧松开攥得发白的方向盘,往脸上抹了把——手心的汗沾在冻得发僵的皮肤上,凉得像泼了盆冰水。“没、没事,”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都在发颤,“就是……听着有点吓人。”
江建国赶紧深吸口气,强迫自己稳住——不能慌,不能让月月看出来。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车厢里没人再说话,只有安安被收音机的刺啦声吓醒了,小嘴一瘪,小声哼唧起来。赵淑芬拍着他的背,节奏有点乱,眼神里的担忧明晃晃的,像写在脸上的字。
江建国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灰色围栏,那轮廓在雪雾里时浓时淡,像块泡了水的灰布。他突然觉得,那不是安全区的边界,倒像道要检票的关口。
别人的票是“净化证明”,清清楚楚;他的呢?他这胳膊上的鳞片,到底是灵泉水给的生机,还是会连累月月的“罪证”?
风卷着雪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手指在敲玻璃,催着他快点做决定。可他除了把方向盘握得更紧,除了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别被发现”,什么也做不了。
这大概就是他欠月月的。以前没护着她,现在想护了,却连自己这副身子,都可能成了拖累。
他喉结又滚了滚,悄悄往江月月那边挪了挪,近得能闻到她头发上沾着的雪粒气息,像想离她近点汲取点安稳,又像怕自己身上的“异常”沾到她,动作僵得像块老木头。
离安全区越近,他心里的慌就越沉,像坠了块冰砣子,在零下五十度的风里,冻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疼。
“收音机没说清楚……”张强突然打破沉默,声音有点干,“会不会是骗我们的?万一安全区根本不看这个呢?”他宁愿相信是信号太差,把“警告”传得变了味。
江月月没立刻说话,精神力早已铺开到二十米外,像探照灯似的扫过前路。
刚才收音机提到“外围三公里”,此刻她“看”到前方十五米处的雪地里,插着块歪斜的木牌,红漆画的叉歪歪扭扭,边缘被风雪啃得斑驳,像个狰狞的警告。
木牌周围的雪被踩得乱七八糟,脚印比人的大一圈,更像是……很多人光着脚踩出来的,脚趾的痕迹模糊不清,边缘还沾着点青黑色的粉末,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也许不是骗我们。”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前面有警戒牌,雪地上有痕迹。”
张强扒着结了层薄冰的窗户往外看,鼻尖都快贴在玻璃上了,果然在雪雾里瞅见了那块木牌,心里“咯噔”一下沉了底:“那……那我们怎么办?绕路?……”
“饶不了。”江月月的视线扫过两侧的雪窝,声音压得更低,“你们看那边的雪——”她往左侧偏了偏下巴,“雪面一直在动,不是风吹的,是底下有东西在拱,一片一片的,动静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