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坂西门外,原野之上,烟尘大作。张纶率领的两千精骑已如离弦之箭,从侧翼卷出,马蹄声如闷雷,直扑玄虎军营寨左翼。尧君素的三千步卒则列着严整的方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踏着沉重的步伐,从正面缓缓压上。五千隋军,呈钳形之势,意图将这座背水结寨的孤军营盘一口吞下。
玄虎军营寨,旌旗肃杀。营墙之后,锐士营的重步兵如山峙立;营门两侧,前锋营的刀盾手目光冷冽;营中高处,弩弓营的弩手已绷紧了弩弦。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死寂,笼罩着整座营寨。
望楼之上,李晏与墨尘并肩而立,遥望着滚滚而来的烟尘。
“张纶骄悍,必求速胜,其骑军冲击,当在尧君素步卒接战之前。”墨尘缓声道,手中羽扇轻摇,目光平静。
“正合我意。”李晏点头,对身旁的传令兵道:“告知秦英,敌骑进入二百五十步,神机弩齐射,破其锋锐。进入一百八十步,元戎弩覆盖射击,迟滞其速。告知黑熊、雷豹,步卒阵前五十步,即为雷区。听号令行事。轻骑营于营后待命,若敌骑溃散,可出寨追击,但不可远离营寨弓弩覆盖范围。”
“得令!”
命令迅速传达。秦英眯着眼,手搭凉棚,测算着距离,手中黑色令旗缓缓举起。弩弓营阵地上,一片令人牙酸的弩机上弦之声。
张纶一马当先,看着越来越近、寂静得诡异的玄虎军营寨,心中那一丝疑虑被骄狂彻底压下。背水结阵,乃兵家大忌!这李晏也不过如此!“儿郎们!随我踏平敌寨!斩将夺旗者,重赏!”他狂吼着,催动战马,再次提速。
二百五十步!
“神机弩!齐射!放!”秦英令旗狠狠挥下。
嗡——!崩!崩!崩!
令人心悸的沉闷弦响骤然撕裂空气!五十架神机弩同时怒吼,粗如儿臂的特制弩箭离弦而出,带着凄厉无比的尖啸,如同五十道黑色闪电,狠狠扎入冲锋骑兵阵列的最前端!
“噗嗤!咔嚓!唏律律——!”
恐怖的贯穿声、骨骼碎裂声、战马濒死的悲鸣瞬间炸响!冲在最前的数十骑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瞬间人仰马翻!披甲的战马被巨大的动能撕开,骑士连同盔甲被轻易洞穿!冲锋的骑阵前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抹过,出现数道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的空白地带!残肢断臂、破碎的甲胄和战马的尸体铺了一地。
“散开!冲过去!”张纶目眦欲裂,挥舞长槊拨打开一支擦身而过的弩箭,箭杆上传来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惊骇欲绝。这弩箭的射程和威力,远超他的想象!骑兵密集的阵型不可避免地为之一乱,冲锋势头受挫。
二百步!一百八十步!
“元戎弩!覆盖射击!放!”秦英的怒吼接踵而至。
咻咻咻咻——!
一片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破空声响起!一百五十架元戎弩喷吐出死亡的箭雨,形成一片致命的打击面,笼罩了冲锋骑阵的中后部!虽然单支威力不如神机弩,但那恐怖的密度和射速,让隋军骑兵如同冲进了一片钢铁风暴,箭矢如蝗,不断有人马中箭倒下,冲锋的势头再次被严重迟滞、削弱,阵型越发散乱。
张纶血红着眼,头盔上甚至插着一支颤巍巍的弩箭尾羽,惊魂未定。玄虎军的弩箭之利,简直骇人听闻!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后退死路一条!他嘶声力竭地狂吼:“冲!冲过去!贴上去他们就完了!跟我杀——!”
残余的骑兵凭着血勇和惯性,疯狂催动战马,嚎叫着扑向不足百步的玄虎军营寨!他们甚至能看清营墙上那些玄虎军士卒冰冷而漠然的眼神。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面推进的尧君素步卒方阵,也已咬牙顶着零星但精准的元戎弩箭矢,进入了百步距离。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箭雨,但尧君素治军严整,盾阵严密,伤亡虽在增加,阵型依旧保持。
“五十步!放——!” 营墙后,黑熊和雷豹看准时机,几乎同时怒吼!
早已埋伏在营前浅沟、伪装极好的辅兵,猛地拉动了手中的绳索!
轰轰轰轰——!!!
就在尧君素步卒阵前三十步到五十步的区域,数十处地面猛地炸开!泥土碎石混杂着铁蒺藜、碎瓷片,漫天飞溅!正是预先埋设的“拉火雷”!虽然单颗威力不足以覆盖大片军阵,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脚下的连续爆炸和巨响,以及四处迸射的致命破片,瞬间将严整的隋军步卒方阵前沿炸得人仰马翻,队形大乱!浓烟弥漫,惨叫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地雷!妖法!是妖法!”从未见识过此等武器的隋军步卒魂飞魄散,冲锋的势头彻底崩溃,前排的士卒惊恐地向后挤去,与后排撞在一起,自相践踏,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就连后方督战的军官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