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小年。江陵城内已是年味渐浓,各户忙着扫尘、祭灶,街市上采买年货的人流摩肩接踵,孩童嬉闹着追逐卖糖瓜的小贩,一派祥和热闹。然而,在这片浮世的喧嚣之下,一股潜流正悄然汇聚,即将迸发出改变天下格局的力量。
入夜,寒风卷着零星雪沫,敲打着“云深记”紧闭的门窗。前厅早已熄灯打烊,后院却别有洞天。伪装成货仓的地下密室内,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落针可闻。
密室不大,陈设简朴,唯有一张长条木桌,数把交椅,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标注着诸多隐秘符号的南梁及周边地域图。油灯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一张张风尘仆仆却眼神锐利的面孔。
约莫二十余人,已是如今能安全抵达江陵、并值得绝对信任的隐麟核心旧部。他们装扮各异,有身着绸缎看似商贾的(如老陈),有粗布短打如同力夫的(如吴刚),有依旧带着军中悍勇之气的(如几名镖师头领),甚至还有一位扮作游方郎中的老者。此刻,他们褪去了所有伪装,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主位之上那人。
萧玄,或者说“谢言”,并未易容。他恢复了本来的面容,虽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色杭绸直裰,但端坐那里,腰背挺直,目光如电,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历经血火淬炼的沉稳气质,已绝非一个普通商人所能拥有。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便自然成了整个密室的核心与脊梁。
墨九站在他身侧稍后的阴影里,如同沉默的影子,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名册。
“人都到齐了。”墨九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寂静。
萧玄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或略带陌生的面孔,看到他们眼中压抑的激动、坚定不移的忠诚,以及深藏的悲愤与渴望。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今日,是小年,是祭灶祈福,盼来年安宁的日子。”他顿了顿,语气渐沉,“可这天下,何曾真正安宁过?北齐虎视,朝堂昏聩,忠良蒙冤,百姓困苦。我等昔日浴血奋战,所求为何?非为高官厚禄,非为一己私利,只为护一方百姓,守一寸山河!”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不少人攥紧了拳头,眼眶微红,想起了死去的战友,想起了不公的遭遇。
“然,庙堂之上,魑魅横行,忠奸不分。我萧玄,被冠以叛国之名,九死一生。诸位兄弟,亦如飘萍,备受打压。”他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但,脊梁未断,热血未冷!他们以为隐麟已散,以为我等已如蝼蚁般苟且偷生?”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告诉你们,也告诉我自己——”萧玄霍然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之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如烈焰,“隐麟之魂,永不屈服!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名号,夺不走我们的信念!他们打散了我们的编制,打不散我们的肝胆!”
“从今日起,我们不再仅仅是隐麟残部!”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我们将建立一个全新的组织,一个更深、更广、更隐秘的存在!它的触角将遍及天下,它的耳目将监察四海!它的宗旨,依旧如初——监察天下,止息兵戈!”
“监察天下,止息兵戈!”下方众人下意识地低声重复,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这八个字,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瞬间点燃了他们所有的激情与希望!
“为此新组织,我将其命名为——”萧玄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声如金石,“天!下!谍!盟!”
天下谍盟!
四字一出,仿佛有无形之气在密室内鼓荡!好大的气魄!好重的分量!
“盟主!”吴刚第一个激动地单膝跪地,抱拳吼道,“吴刚愿誓死追随盟主,效忠谍盟!”
“愿誓死追随盟主!效忠谍盟!”刹那间,密室之内,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压抑着声音,却压不住那澎湃的热血与忠诚!声音虽低,却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在这方寸之地澎湃激荡!
萧玄(此刻或许应称他为盟主)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忠勇之士,胸腔亦有一股热流涌动。他缓缓抬手:“都起来。天下谍盟,不兴跪礼。我等皆是同志,皆为这天下苍生,谋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起身,目光更加炽热。
墨九上前一步,展开手中名册,声音恢复冷静:“盟主,此为目前已确认并抵达江陵的核心成员名册,共计一百三十七人。按其特长、原职及现阶段任务,暂分四组:”
“‘听风’组,负责情报收集、分析、传递,由属下暂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