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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集 松香困境(1 / 2)

冰冷的雨水,一滴一滴砸在颜清璃裸露的脖颈上。她蜷在殡仪馆侧门外湿滑的墙角,污泥浸透了浴袍下摆,沉甸甸地坠着,像一块吸饱了绝望的裹尸布。意识在冰冷的雨丝和远处断续的哀乐声中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清醒,都被腰侧那道月牙形伤口的锐痛狠狠撕碎。她死死攥着右手,掌心被某种坚硬冰冷的棱角深深硌着,边缘几乎要嵌进骨头里——是那枚铂金袖扣,羽翼造型,中心嵌着幽暗的黑晶,刻痕深处,**GSY**三个字母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正贪婪地吮吸着她掌心伤口渗出的温热血液。

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沿着指缝蜿蜒流下,在污泥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就在这血腥与泥泞交织的气息里,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冷冽气味,顽强地钻入了她的鼻腔。

**松香。**

冷冽!纯粹!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如同西伯利亚冻原深处,万年冰层下最坚韧的松针被暴风雪生生碾碎后散发出的气息!凛冽得毫无杂质,干净得没有一丝甜腻的脂粉或琥珀尾调。这气息霸道地穿透了周遭的土腥、雨水的微酸和她自身狼狈的汗味,瞬间占据了她混乱的感官。

是它!

颜清璃浑身猛地一颤,混沌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味道……她记得!刻骨铭心地记得!

记忆如同被这冰冷的松针狠狠刺穿,瞬间闪回昨夜那条绝望的走廊——电梯门滑开的刺耳声响中,那个男人裹挟着一身雷霆般的硝烟与寒意,如同撕裂夜幕的孤鹰般踏出!他扯裂的领带在逆光中狂舞,那股瞬间碾碎楚昊然甜腻雪松琥珀、如同寒冰巨刃般斩开混沌的……正是这股气息!

掠夺者!暴君!在她身上烙下耻辱与诡异伤口的男人!

恐惧与厌恶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攥着袖扣的手猛地痉挛,指节用力到泛白,那冰冷的铂金和残留的冷冽松香,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昨夜那场不堪回首的噩梦。屈辱、恐惧、灭顶的悲伤……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胸中翻腾冲撞。

“目标在侧门!用‘净化喷雾’处理痕迹,动作快!” 一个刻意压低却充满戾气的男声,穿透淅沥的雨幕,从不远处的巷口传来。

颜清璃惊骇抬头!

雨幕之中,几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彪悍的男人如同索命的鬼影,正快步逼近!为首一人,手中赫然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罐,喷嘴正对着她藏身的墙角方向。那人拇指用力按下阀门——

“嗤——!”

一股浓密、粘稠的白色雾气瞬间喷涌而出!雾气带着一股刻意调制、混合了**冷冽雪松基底**与某种廉价工业香精的浓烈气味,如同无形的网,兜头盖脸地向颜清璃笼罩而来!

这人工合成的、粗劣模仿的“松香”!

它蛮横地、粗暴地闯入她的呼吸!与掌心袖扣上残留的那一丝真正的、源自顾司衍的、纯粹的凛冽松针冷香,在她被药物、恐惧和巨大悲痛冲击得无比脆弱的意识里,疯狂地绞缠、混淆、重叠!

* 冷冽的松针是掠夺的暴风雪……

* 甜腻的雪松是伪善的毒药……

* 眼前这粗劣的喷雾,是肮脏的追捕……

都是松香!都代表着男人的气息!都带来毁灭与灾难!

“呃啊——!”剧烈的头痛如同重锤砸下,颜清璃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沾满污泥的湿发里。腰侧的月牙伤口在情绪激荡下传来更尖锐的撕裂感,仿佛那道与她背上旧疤同源的烙印正在苏醒,与混乱的松香气味一同灼烧她的灵魂。顾司衍的暴戾,楚昊然的阴毒,此刻在这冰冷绝望的雨里,在这刺鼻的人工松香中,彻底**混淆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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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瑞士,“烛龙”堡垒。

主控室内恒温如冰窖,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的监控画面如同冰冷的复眼,其中一块正死死锁定着京都永安殡仪馆侧门——那个在冷雨中蜷缩颤抖的渺小身影。雨水模糊了镜头,却遮不住那份摇摇欲坠的脆弱。

顾司衍背对着屏幕,如同亘古不化的黑色冰山,矗立在主控台前。昂贵的黑色丝绒晨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却掩不住周身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空气的狂暴张力。他面前昂贵的紫檀木矮几上,一个造型古朴、线条冷硬的纯银香薰炉静静立着。炉内,几块漆黑如焦炭、质地紧密的香料,在特制的无烟炭火烘烤下,正散发出浓烈到近乎霸道的松木冷香——凛冽、纯粹、强悍,正是他惯用的“凛冬松涛”。

这曾经代表着他意志与权力的气息,此刻却如同最尖锐的嘲讽,狠狠刺穿着他的神经。袅袅青烟升腾,幻化出昨夜混乱的画面:女人绝望的泪水,绷紧如弓的脆弱颈项,腰侧那道渗血的月牙伤痕……还有他自己,那失控的掠夺与最后塞入她掌心的冰冷袖扣!

肮脏!失控!耻辱的印记!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顾司衍猛地挥手,狂暴的力量将沉重的纯银香薰炉狠狠扫落在地!

香薰炉翻滚着撞在冰冷光滑的合金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炉盖崩飞,里面滚烫的香灰和几块犹自散发着灼热松香的漆黑香料泼洒出来,在深灰色的地毯上留下狼藉的污痕。

“清理掉!”顾司衍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刮过锈铁,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和未熄的怒焰。他看也未看地上的狼藉,仿佛那是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

侍立一旁的徐麟脸色煞白,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示意两名助理上前。一人迅速拿来防火的金属托盘和工具,小心地将还在微微发红、散发着灼热松香的香料残骸铲起;另一人则跪在地上,用特制的吸尘设备清理着泼洒的香灰。浓郁纯粹的松木冷香混合着地毯纤维被高温灼烧的焦糊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形成一种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窒息的气息。

顾司衍依旧背对着这一切,晨袍下的肩胛骨线条绷紧如刀锋。他需要毁灭!毁灭这气息!毁灭这不断在脑中翻腾的、充满暴戾与失控的记忆!

他大步走向主控室角落的吧台。酒柜无声滑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藏酒。他看也不看,随手抓起一瓶酒精度数最高、标识着年份久远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粗粝的手指拧开沉重的金属瓶盖,琥珀色的酒液如同熔化的黄金,带着浓烈的泥煤与橡木气息,被他毫不吝惜地、野蛮地倾倒在那片狼藉之上!

“滋啦——!”

酒精与滚烫的香灰、炭块猛烈反应,腾起一股带着浓烈酒香和焦糊味的刺鼻白烟!火焰并未真正燃起,但那瞬间升腾的热浪和更加浓烈混乱的气味——冷冽松香、灼热焦臭、泥煤威士忌的辛辣——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扼住了主控室的空气,也扼住了顾司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