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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集 馊饭经济学(1 / 2)

馊水桶翻倒的闷响如同破锣,狠狠敲碎了佛堂凝滞的死寂。黏腻的橙黄色糊状物如同活物,在冰冷光滑的青金石地面蛇形漫延,裹挟着半颗腐烂的菜叶,最终撞上颜清璃沾满血污、赤裸的脚背。几点污秽溅在楚母旗袍的下摆,晕开的污渍如同上等宣纸被泼了霉斑,触目惊心。

“蠢!货!”楚钰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她捂着口鼻,像躲避瘟疫般跳开,高跟鞋却踩在油腻的馊水上,一个趔趄,险险扶住供桌,滑腻恶心的触感让她精心描绘的脸瞬间扭曲,“熏死菩萨,把你全家填进泔水桶都赔不起!还不快擦干净!”

胖厨娘抖如风中残烛,匍匐在地,油得发亮的围裙直接蹭进污秽里:“夫、夫人饶命!桶…桶底锈穿了洞啊!这…这是算在颜小姐头上的成本!”她浑浊的眼珠惶恐地扫过狼藉的地面,带着一种底层特有的、令人心寒的精明,“账房先生昨儿才核过,她爸那点遗产…统共只够买…买她吃三年馊水!这…这泼掉的可都是钱啊!”

楚母的脸彻底沉下,阴鸷得如同暴雨前的铅云。她没看地上卑微如虫豸的厨娘,冰锥般的目光直刺楚虹。

楚虹仿佛置身事外,慢条斯理地从限量手包里拿出镶钻手机,屏幕冷光映着她毫无波澜的脸。指尖轻点,调出计算器App,清脆的按键音在死寂的佛堂里如冰珠砸落玉盘:

“嗒、嗒、嗒…”

“定制加厚不锈钢密封泔水桶,带楚氏家徽标记,单价九百八十元;专业厨余运输车单次费用,五十元;环保署特殊处理许可月费,三百元;清洁工每日倾倒、清洗、消毒工时费,折合成本三十元……”她语调平直,如同AI播报,每一个数字都带着冰冷的精确,“今早泼洒量,目测二点五升。按颜小姐目前配额每日一升、全年三百六十五升计,结合京都本年度预计cpI涨幅百分之三点五……”她指尖悬停,唇角弯起一丝刻毒又玩味的弧度,目光穿透满地污秽,精准地钉在蜷缩于血污与馊水中的颜清璃身上:

“颜大小姐,你听清楚。你爹颜允丞倾尽一生心血打下的所谓‘科技江山’,变现后的棺材本,”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对方因屈辱而绷紧的脊背,“真就只够买你吃三年馊水了。多泼一桶,你的‘口粮储备期’就缩短一天。明白吗?”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冰冷数字,如同悬在颜清璃颈上的绞索,“你的命,在楚家的账簿上,就值这点馊水钱。多活一天,都是透支。”

楚昊然揪着颜清璃头发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脸上掠过一丝被楚虹抢了风头的阴鸷和不满。楚母捻佛珠的手指顿住,指节用力到泛白,最终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楚钰则嫌恶地用昂贵的丝帕捂着口鼻,又退开两步,仿佛那滩污物散发着致命的瘟疫。

冰冷的数字,精确的计算,像一把把淬了盐的钝刀,反复切割着颜清璃摇摇欲坠的神经。脸颊火辣辣的掌印、额角黏腻的血迹、腰侧旧疤的钝痛、口腔里浓郁的铁锈味…在楚虹这残酷到令人发指的“成本核算”面前,都成了模糊遥远的背景噪音。父亲毕生追求的琉璃盾理想,那些关于光学与美学的宏图,那些在实验室里熬过的通宵,亿万资产的科技公司…最终竟被楚家,被这群蛀虫,用计算器精准地折算成了每日一升散发着恶臭的馊水?!

一股混杂着极致屈辱、悲愤与毁灭冲动的毒焰,轰然在她胸腔炸开!烧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剧烈颤抖!她猛地一挣,竟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气,甩脱了楚昊然半松的手!那只沾满污泥、血痂和锈屑的手,如同垂死困兽探出的利爪,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抓向面前离她最近、最粘稠的那滩黄绿色污秽!

“贱人!找死!”楚昊然惊怒交加,抬脚就朝她腰腹狠踹过去!

颜清璃却置若罔闻!她五指张开,如同挖掘宝藏般,深深插进冰冷滑腻、散发着浓烈酸腐恶臭的馊水里!黏腻滑溜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整只手掌,令人作呕的气息直冲脑门。指尖在浑浊的糊状物中疯狂地摸索、抓挠!不是泄愤!是在寻找!楚昊然那句带着愚昧自得的“爸当年夸我机灵!”在她脑中尖啸回响——那颗象征他“学术荣光”的灌铅骰子是骗局!这吞噬颜家血肉的泔水桶底,会不会也藏着楚家罪恶的账簿?或者…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

黏滑冰冷的触感中,一个硬物猛地硌到她的指尖!不是骰子圆润的棱角,是更坚硬、更规则、带着某种她灵魂深处无比熟悉的冰冷弧度和棱角!心脏在那一瞬间狂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血肉的囚笼!五指不顾一切地收拢,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死死攥紧!

“哗啦——!”

手臂从污秽的馊水中猛地拔出,带起一片浑浊肮脏的水花。黏腻的黄绿色糊状物顺着她苍白纤细的手腕、小臂淋漓淌下,滴滴答答砸在光洁的青金石地砖上。那只紧握成拳的手,此刻成了污泥与秽物包裹的、肮脏不堪的茧,却蕴含着石破天惊的力量。

楚昊然踹出的脚硬生生停在距离她腰侧仅一寸的空中,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只污泥包裹的拳头:“你…你疯了?!还想把这脏东西塞嘴里不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楚虹脸上刻毒的冷笑凝固了,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和审视。她没说话,只是微微眯起了眼。

颜清璃谁也没看。她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只紧握的拳头上。污泥从指缝间缓缓渗出,带着令人窒息的腐臭。在众人或嫌恶、或阴冷、或惊疑的目光注视下,她如同在进行一场庄严而惨烈的仪式,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让空气都为之凝滞的战栗,一点点…摊开了紧握的手掌。

污泥簌簌落下,如同剥落腐朽的外壳。

掌心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戒指通体由暗沉的乌金打造,造型古朴厚重,历经岁月却依旧坚固。戒面被厚厚的污泥覆盖,只隐约透出下方某种温润的轮廓。就在她摊开手掌的轻微震动下,戒面上凝固的一大块污垢倏然剥落了一角——

一点温润、莹白、纯净无瑕的光泽,如同沉沦地狱却依旧不屈的星辰,猝然刺破污浊,在昏暗佛堂中绽开!

是顶级的羊脂白玉!

污泥之下,那方寸大小的白玉戒面上,以最凌厉刚劲、力透千钧的刀法,阴刻着一个铁画银钩的小篆字——

“知”!

沈砚知的“知”!母亲的名讳!

这是父亲的印章戒指!他从不离身!是开启颜氏科技核心数据库、签署所有决定性文件的终极密钥!更是他与母亲沈砚知当年定情、镌刻着彼此灵魂印记的信物!颜清璃脑中轰鸣,父亲临终前被楚昊然“转交”遗愿时,那张通往地狱1808房的铂金房卡…他那时枯槁的手,是不是正死死攥着这枚戒指?用尽最后力气想传递什么?亦或者是周秘书的窃取?

“呃…!”楚昊然看清那枚戒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胸口!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死人!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短促而惊恐的抽气声,踉跄着连退两步,后背“砰”地撞在沉重的乌木供桌上,震得一只鎏金铜香炉“哐当”作响,香灰簌簌洒落。他眼中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楚母捻动佛珠的手彻底僵死!脸庞肌肉微微抽搐,浑浊的眼珠死死钉在那枚污泥半褪、露出“知”字锋芒的戒指上,那目光仿佛淬了毒的冰棱,要穿透戒指,将颜清璃的灵魂钉死在耻辱柱上!佛堂内,长明灯摇曳的火苗在她眼中疯狂跳跃,拉出扭曲狰狞的光影。

楚虹手机屏幕上冰冷的计算器界面还亮着,按键音早已停止。她脸上那抹刻毒的弧度彻底冻结,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在戒指散发的微弱莹光和楚昊然失魂落魄的脸上飞快扫视,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哈!”楚钰的嗤笑带着一种无知者无畏的尖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她捏着鼻子,用鞋尖虚点着地上的污秽,“我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是个从馊水里捞出来的破烂戒指!脏得连我这鞋底都不如!也值得你这贱骨头当个宝?”她作势抬脚,真要朝颜清璃握着戒指的手狠狠踩下,“让本小姐看看能值几个馊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