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苗纵使微弱,却足够刺破彻底绝望的寒意。接下来的一天里,监测屏上代表林夜脑电波的波形,跳动得愈发频繁——虽依旧纤细,却渐渐有了规律,不再是先前那般毫无章法的乱颤。
他仍陷在昏迷中,脸色却褪去了死气沉沉的蜡黄,多了几分血色,连呼吸都变得深沉有力。那种油尽灯枯、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迹象,总算彻底消失了。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惨白的阳光拼尽全力想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挤进来时,林夜的睫毛突然剧烈颤动了几下,喉咙里滚出一声干涩沙哑的抽气,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带着濒死般的滞涩。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低矮天花板,空气里飘着消毒水混着灰尘的味道,刺得鼻腔发紧。意识像退潮后慢慢露出的海滩,一点点捡回感知——全身的剧痛瞬间涌了上来,像是骨头被碾碎后又勉强拼在一起,连带着脱力的虚弱感,几乎要将他重新拖回黑暗里。
“呃……”他想动一动,却发现哪怕抬一根手指,都重得像挂了铅。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冷静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
林夜费力地转了转眼珠,看见秦月汐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水。她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休息好,可眼神依旧锐利,又恢复了往常那副镇定的模样。
“这……是哪儿?”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在磨木头,每说一个字都费劲。
“安全屋。”秦月汐把吸管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小口啜了几口温水。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烧般的喉咙,总算带来了点“还活着”的实感。“我们撤出来了。你昏迷了三天。”
昏迷……三天……
这两个词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捅开了记忆的闸门。废墟里坍塌的钢筋、那颗不停搏动的能量心脏、谢渊眼里化不开的冰冷杀意、“岩盾”挡在身前那座纹丝不动的背影、穿透肩胛的阴影利爪,还有最后——钥匙迸发出的古老金光,以及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岩盾……他怎么样了?”林夜的心脏猛地一缩,情绪一激动,脑袋立刻昏沉起来,忍不住咳了几声。
秦月汐的眼神暗了暗,语气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沉重:“他牺牲了。为了给我们争取撤离的时间。”
哪怕心里早有预感,可亲耳听到这句话,林夜还是觉得像一把钝刀在剜心脏,又疼又闷。悲恸、愧疚,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责任感,一股脑压在胸口,沉得喘不过气。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最可靠的队友,再也回不来了。是因为自己——因为要保护他,还有他那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力量……
“任务……成了吗?”林夜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
“临时封印成了。‘锚点’的能量辐射暂时压到了最低。我们……完成了主要目标。”秦月汐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代价太大了。”
真的成了。他们确实拦住了最坏的情况。
可这份“成功”的喜悦,在牺牲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又那么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