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小巷,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巷子两旁是低矮的灰瓦民居,墙角爬满了青苔,几株野草在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泥土混合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和邻家孩童嬉闹的脆响。
这里是与陨神山的疯狂、宗门的喧嚣截然不同的世界。平凡,琐碎,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烟火气。
巷子尽头,一座带着小小院落的老旧屋舍内。
苏晚晴蹲在院子里,穿着一身朴素的棉布衣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她正小心翼翼地给几株刚刚冒出嫩芽的菜苗浇水,动作有些笨拙,水瓢歪斜,清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和布鞋。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些翠绿的嫩芽,嘴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浅浅的、纯净的弧度。
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张脸,依旧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只是洗尽了铅华,褪去了所有聪慧与灵动的神采,只剩下一种不谙世事的、孩童般的纯真。
林夜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地方志,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苏晚晴。
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半个月。
用身上仅存的、未被战斗损毁的几块低级灵石,换来了这处僻静的容身之所和一些日常用度。秦月汐在确认他们安顿下来后,便悄然离去,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去履行她作为“守梦人”的职责,巡视这片因平衡重建而悄然变化的世界。
这半个月,是林夜记忆中罕有的、近乎停滞的平静时光。
他的伤势在缓慢恢复。那新生的平衡核心如同最精密的熔炉,将吸纳来的天地灵气转化为独特的混沌灵力,一点点修复着破损的经脉与灵魂。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但至少不再危及性命。他的力量恢复到了鼎盛时期的三成左右,足以在这边陲小城安然度日。
大部分时间,他就像现在这样,看着苏晚晴。
看着她学着生火做饭,把脸蛋弄得像只小花猫;看着她好奇地追逐一只蝴蝶,在院子里跑得气喘吁吁;看着她夜晚坐在门槛上,仰头看着陌生的星空,眼神空洞而迷茫……
她就像一张被彻底擦去的白纸,所有关于过去、关于他、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都需要重新开始。她学东西很慢,说话也断断续续,心智如同七八岁的幼童。她会本能地依赖林夜,因为他身上有种让她安心的气息,但她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那种让林夜心头刺痛的陌生与茫然。
他耐心地教她认字,教她常识,告诉她这里是“家”,他是“林夜”。她学得很认真,偶尔会歪着头,重复他的名字:“林……夜……” 声音软糯,却没有任何情感的色彩。
每当这时,林夜都会沉默地移开目光,心中那片刚刚结痂的伤口,又会渗出新的血来。
他知道,她能活着,已是奇迹。他不该奢求更多。
可人心,又如何能轻易满足?
夜深人静时,苏晚晴已在隔壁房间沉沉睡去。林夜盘膝坐在自己的床榻上,并未继续疗伤,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敛,并非内视己身,而是循着那新生的平衡核心与外界天地间那无形的、宏大的平衡回响之间的一丝联系,将意念投入了一片……奇异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