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跳速度可以这么快,心脏搏动的声音可以这么响。
肾上腺素飙升,血液流速加快,全身肌肉紧绷,双眼瞳孔放大……锖兔的感官完全扩散开来,连时间都减速了。
它是上弦之伍。
锖兔是在听到钟声示警后赶回时,在半路的山道上遇到它的。
它从一个壶中钻出来。
它的长相丑陋,造型奇特,生理结构极其扭曲,就像故意跟人体的正常构造背道而驰。
它的张嘴张口就是什么艺术啊、追求啊、美啊之类的令人听不懂的话。
锖兔实在看不懂,它身上有哪一点符合艺术、追求和美……但是锖兔看懂了它召唤出来的那堆东西。
那是一堆叠加在一起的肉山,一座由无数被糅合、扭曲的残破人体堆砌成的活地狱。
肉山上,年轻少女的腹腔被撕开,从中长出一个中年男性扭曲的上半身,两人的手指都抠进对方的皮肉中;
一条属于孩童的大腿,突兀地从壮汉的肩胛骨中伸出,脚趾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惊恐的妇人、呆滞的青年和满脸皱纹的老人的脸,被强行缝合在肿胀的肉块上,皮肤互相融合,五官错位堆叠,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他们还活着。
他们看着锖兔,眼里充满了哀求:“嗬……杀了我,让我们解脱吧……求求你……”
无数枚颤抖而痛苦的眼球都盯着锖兔,无数空洞的视线和锖兔放大了瞳孔的双眼牢牢对视着。
啊,这头上弦……是魔鬼,也是畜牲……我得把它送进地狱才行。
“哎呀!你看看我!只顾着展示我的作品,都忘了自我介绍了!”
造型扭曲的恶鬼盘绕在空中,原本应该是双眼的位置上,两张嘴聒噪着开口:
“塔吉尼玛斯得~我是玉壶,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伍desu。”
它一边虚假而做作的自我介绍着,一边甚至还有闲心做出了一个绅士般的礼仪……那十几只婴儿般大小的手臂一起行抚胸礼的样子,让锖兔点吐出来。
面对上弦假惺惺的问好,回答它的是——
锖兔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日轮刀拖曳出冰冷的寒光,直取玉壶的脖颈!
刀锋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
“唰——!”
锖兔没有感受到任何反馈,刀锋斩过空气,只发出空洞的撕裂声,玉壶的身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砍中,它转移了?我没看清它的动作……’
“哎呀呀~”
轻佻的嗓音带着一丝做作的嗔怪,从不远处地面上,一个凭空出现的青瓷壶中响起。
壶口中,黑泥翻涌着,玉壶那令人作呕的身躯再次从中钻出来:
“人家的自我介……”
“唰——!”
锖兔的杀意凝如实质,在玉壶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足尖猛蹬地面,身形扭转,再次化作离弦之箭,狠狠劈向刚从壶中冒出头的玉壶面门!!
刀光再次落空,玉壶的身影又一次消失。
“噗噜噜……”
这一次,锖兔看见了。
第三个有点斜歪的壶从自己的侧后方,那堆腐烂的树叶中毫无征兆地冒出,而那里原本应当是空无一物才对。
‘凭空造物,又凭空转移……是血鬼术吗,它在利用这些壶实现身体转移?’
玉壶这一次从壶里面钻出来的速度很快,它有点生气了:
“一次又一次!不停打断人家说话!!你这杂种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修养和艺术追求!!”
锖兔没有搭理它。
锖兔现在很生气,前所未有地生气,从那堆“人体”被玉壶摆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恐怕都是山下受害的普通人。
玉壶是奔着狭雾山来的,在寻找狭雾山位置的途中,它到底杀了多少人?
一想到这一点,锖兔的手就忍不住发抖。
“……叁之型。”
锖兔的视线越过玉壶,扫视着周边的林地和山路:既然每次玉壶转移之前都会在某个地方先出现一个壶,那么,自己只需要……
锖兔将身体下沉,重心前压,牢牢锁住玉壶的身影的同时,将周围十数米内的空间都纳入感知中。
‘就和当时一样,就像被剥夺了感官……放弃对视力的依赖,放弃对听觉的渴求……’
“叁之型·流流舞·蜃楼!!”
在玉壶的眼中,锖兔的身影没有任何预兆地骤然模糊了起来!
踏着节奏奇异的步伐,锖兔的身体在前进中晃动着留下数道难辨的残影,速度比之前更快,以难以捉摸的轨迹瞬间拉近了和玉壶的距离!!
“都说了没用!!好好听人说话!!!”
玉壶一边嗤笑着故技重施,身体向壶中缩去,企图再次转移……然而,就在它完全没入壶口的一瞬间——
锖兔的“蜃楼”残影宛如受到磁石吸引一般瞬间归于一!!他精准地预判了玉壶下一个用于转移的壶凝结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