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对岸,死寂无声。
唯有宁凡独立锁链之上,衣袍在紊乱的星煞之风中微微摆动。下方深渊的黑色煞气缓缓蠕动,将那两名化神杀手的残骸彻底吞噬,再无痕迹。那名婴变杀手的湮灭之地,只余一丝极淡的灰寂之意,旋即也被星墟固有的死气同化。
秒杀三名影杀殿精锐,其中还包括一名婴变,宁凡的气息却依旧平稳深邃,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尘埃。
对岸的众人,一时竟忘了言语。
凌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星辰弓,眼中战意与凝重交织。他发现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个看似只有化神境界的家伙。那种让攻击无效化、继而一击绝杀的手段,诡异、霸道,超出了他的认知。
云清子抚须的手微微停顿,深邃的眼眸中精光闪烁,喃喃低语:“身化墟无,契合星墟死寂之意…引动地脉,反震杀敌…此子对力量的运用,已近乎‘道’矣…难怪能得轮回青睐…”
南宫婉快步上前,清冷的眸子上下打量宁凡,确认他无恙后,才微微松了口气,低声道:“下次不可如此冒险。”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玄月则狠狠一拳砸在旁边一块断石上,兴奋道:“杀得好!痛快!可惜老子没赶上!”她看向宁凡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认同。
紫灵眼波流转,娇笑道:“宁公子真是每次都能让人家惊喜呢~看来与公子合作,是奴家最明智的选择了。”她话语虽轻佻,眼神却同样带着震撼与警惕。
云璃小脸发白,显然被刚才的惊险吓到,但看着宁凡安然无恙,眼中更多的是崇拜与依赖。
宁凡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眉头微蹙。方才动用《大地脉动》感知到的那个沉睡的、庞大而充满怨怒死寂的意志,让他心生警兆。这星墟,绝不仅仅是遗迹那么简单。
“此地不宜久留,影杀殿的人不会只有这一波。”宁凡跃回对岸,声音平静。
云清子回过神来,凝重地点点头:“不错。影杀殿睚眦必报,此番损失一名婴变杀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轮回殿线索,离开这片区域。”他再次催动手中星盘,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灰雾深处。
众人不再耽搁,继续前行,但更加小心谨慎。
越往深处,周围的废墟越发古老宏大。坍塌的宫殿残骸大如山脉,断裂的廊桥横跨天际,甚至能看到一些巨大无比、非人非兽的骨骼半埋于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空气中弥漫的星煞之力和死气也更加浓郁,不断侵蚀着众人的护体灵光,需要时刻运转法力抵抗。
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危险。有盘踞在废墟中的星煞怨灵,无形无质,专攻神魂;有潜伏在地底的古兽残骸,被死气侵蚀后化作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甚至还有一片区域布满了看不见的空间裂痕,一不小心就会被切割成碎片。
好在有云清子这位见识广博的碎虚强者指引,以及宁凡那堪称变态的危机感知和诡异手段,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宁凡的《寂灭轮回经》在星墟这种死寂环境下,竟如鱼得水,威力倍增,往往能轻易化解那些死气、怨气构成的攻击。这让云清子和凌轩更加确信,寻找轮回殿线索离不开他们。
期间,他们也远远看到了其他势力的修士。有的在废墟中翻找,似乎有所收获,引发争夺厮杀;有的则被困在古禁制中,苦苦挣扎;还有的则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成为了星墟的一部分。弱肉强食,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约莫前行了半日,穿过一片由巨大石笋构成的石林后,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广场,地面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铺就,虽然蒙尘,却依旧光滑如镜。广场尽头,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黑色大殿!大殿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有部分边角坍塌,整体结构无损,散发着一种亘古、苍凉、威严的气息。
殿门紧闭,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用一种极其古老、扭曲的文字书写着三个大字。那种文字,与宁凡在轮回仙帝陵寝壁画上看到的,以及北溟玉碟上的文字,同属一源!
“轮回…殿…”云清子辨认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颤抖,“虽然只是分舵,但此地保存如此完好,定有重要线索!”
众人精神皆是一振,历经艰险,总算找到了目标。
然而,广场之上,并非只有他们一队人马。
只见大殿正门前,已然聚集了数十名修士,分属不同阵营,正在对峙。其中一方,赫然是妖血宗和魔鲸族的联盟,人数众多,煞气腾腾。另一方,则是几名衣着各异、但气息皆不凡的独行客或小团体。更远处,还有一些阴影在废墟间若隐若现,显然是影杀殿或其他潜伏者。
他们似乎被大殿门前的某种强大禁制所阻,无法进入,正在争吵不休。
“妈的!这鬼禁制根本打不开!强攻了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肯定需要特殊方法或者信物!”
“妖血宗的,你们不是吹嘘得了张古图吗?倒是拿出来用啊!”
“放屁!你那古图是假的吧!”
北溟仙舟众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充满了审视、警惕,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敌意。
“又来一伙送死的!”
“是北溟仙界的人!还有那几个外来者…”
“哼,来得正好!”
妖血宗为首的一名赤发壮汉,身高近丈,肌肉虬结,散发着婴变中期的狂暴气息,他狞笑一声,声如洪钟:“北溟的杂碎,还有那个杀我影杀殿兄弟的小子!你们来得正好!这大殿禁制古怪,想必你们有办法打开吧?乖乖交出方法,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凌轩闻言,冷哼一声,星辰弓瞬间对准那赤发壮汉:“血蛮子,你想死吗?”
云清子则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碎虚期的强大威压缓缓释放开来,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向对面众人,淡然道:“此地非谁人所有,各凭机缘。若想动手,老夫奉陪。”
感受到云清子那深不可测的威压,对面喧闹的人群顿时一滞,不少修为较低者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那名为血蛮的赤发壮汉也是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仗着人多,依旧嘴硬道:“碎虚老怪又如何?进了星墟,修为都被压制,真动起手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话虽如此,他却不敢再轻易挑衅。
宁凡没有理会那边的对峙,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那扇紧闭的黑色殿门。殿门之上,刻满了复杂无比的符文阵图,这些阵图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变化,蕴含着某种极其深奥的轮回生灭之理。其核心处,有一个明显的凹槽。
他心中微动,取出了那枚得自拍卖会的残破玉碟。其形状大小,与那凹槽似乎隐隐吻合。
“前辈,或许此物有用。”宁凡将玉碟递给云清子。
云清子接过一看,眼中精光一闪:“巡天玉碟的碎片?难怪…难怪星宫古籍记载,唯有持‘轮回信物’,方能开启分舵重地!小友果然福缘深厚!”他尝试着将玉碟碎片放入那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嗡——!
整个黑色大殿微微一震!门上的符文阵图骤然亮起,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急速流转起来!一股浩瀚、古老、带着轮回气息的波动弥漫开来!
“打开了!”有人惊呼。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那亮起的符文阵图并未开启殿门,反而从中投射出无数道扭曲的光线,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光线交织,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复杂阵法,将广场上所有人都囊括其中!
“不好!是陷阱!”云清子脸色一变,立刻想要收回玉碟,却发现玉碟已被牢牢吸住,根本无法取出!
与此同时,那阵法已然发动!
广场上的众人只觉眼前景象骤然变幻!空间扭曲折叠,身边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独立存在的、充满杀机的幻境空间!
“是上古杀阵!小心!”云清子的警告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